临近傍晚,寒风呼啸,阴沉沉的天空再度飘落点点雪花。
苍寂的九梁山,被突然闯入的一支人马打破宁静。
“都跟紧点!快!”张洪的马车走在领头二十骑队伍和步卒中间,身旁的亲随不停的催促队伍后面的步卒跟上。
没有人注意到,当这支团练兵队伍过了西边那条冰封的小涧后,散乱的队伍中就混入了一些装束相似的生人。
团练兵毕竟只是地方民团武装,就算在张彦起的刻意敦促下,经过一番还算系统的军事训练,但和正规朝廷武备比起来,还是有不小差距。
这一趟从县城到九梁山的急行军,已经是这支队伍的体能极限,开始时的整齐有序也保持不住,疲惫不堪的步卒们只能拖着腿勉强跟上。
坐在马车里的张洪可不管这么多,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挨的那一巴掌,和裂开的屁股还有差点烫熟的胳膊。
张洪依仗张彦起,在房陵作威作福许久,从没有人敢碰他一根指头。
当上团练兵的都头后,更是土鸡变凤凰,走到哪里都有人张爷前张爷后的叫着,房陵各大勾栏瓦肆、红馆青阁,什么样的美人没睡过,就算不给赏钱,老鸨子们也得赔着笑脸道一句:“张爷,下次再来啊!”
哪曾想第一次来竹山,就被人狠狠暴揍一顿。
为了出口恶气,为了夺回那块价值连城的宝物玉佩,张洪必须往这九梁山走一趟。
“传下话去,就说待会见了金州府兵,都他娘的别怂,一个个都给老子挺直腰杆,拿出气势来!别忘了,咱们手里也是有刀有箭,就算干起来也不吃亏!”
张洪脑袋伸出车窗,对一名亲随嘱咐道。
那名亲随下去传话,过了会,张洪又想到些什么,探出脑袋说道:“告诉弟兄们,只要帮本都头把东西讨回来,回到房陵,老子一人赏五贯钱!哦对了,还有,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准妄动!”
另一名亲随应了声,下去传话。
很快,张洪的命令传遍整支队伍,兵士们发出欢呼声。
五贯钱的诱惑力很大,让许多兵士暂时忘却了疲惫,奋力打起精神。
张洪趴在马车里,闭着眼,身子随车厢轻轻晃动,听着外面响起的欢呼声,嘴角微微上扬。
五贯钱就能让一个人卖命,这买卖太划算不过。
张洪已经在考虑着,怎么才能从九梁山的大宝藏里,捞到属于自己的一份。
天色渐渐昏暗,团练兵队伍终于赶到九梁山下。
“唰唰唰!”几支箭矢不知从何处射来,钉在地上连成一排,仿佛一条生死界线。
“吁”
打头的骑军队伍纷纷扬蹄止步,拔出佩刀,略显惊慌的四处望去,在冰雪覆盖的野地灌丛间寻找敌人的位置。
张洪听到前方有弓弩拦路,跳下马车跑上前。
他睁大眼睛望向前面那些树林草丛,除了堆积厚厚雪层,竟看不到半个人影。
“某乃房州别驾、团练使张彦起下属,团练都头张洪,不知金州折冲府的哪位统领在此屯扎,请现身相见!”
张洪朝亲随使了个眼色,示意全军戒备,然后抱拳扯开嗓门大声喊道。
过了会,那些厚厚的雪堆、灌丛里,钻出一个个持弩挽弓的军士,看不太清脸貌,但张洪凭空感觉到一股森寒杀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山坡之上的林子间,一匹大黑马昂着脑袋,喷着浓白鼻息走了出来,马背上高坐一名甲胄在身的黑面将军。
林子间人影晃动,窸窣声不绝,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兵马藏在其中。
李多祚居高临下望来,朝张洪和他身后的团练兵扫一眼,轻蔑的摇摇头。
此刻在他心里,张洪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种蠢货,就算没有曹悍的算计,总有一天他也会自寻死路。
张洪凝目望去,待看清马上之人相貌时,面色一变怒气横生:“果然是你这黑厮!”
张洪恨得咬牙切齿,脸皮上火辣辣的痛提醒着他不久前挨的一巴掌。
“那黑厮!叫你家管事的统领出来,本都头有话要问!”
张洪指着李多祚大喊。
忽地,一支羽箭从张洪身后射出,嗖地一下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噹”地一声钉在李多祚身前不远处一棵松树干上。
“錚錚錚”
一阵阵弓弦绷紧的响声从山坡上传下,李多祚一方的人马,不知道有多少明处暗处的弓弩手瞄准了张洪。
李多祚面色不改,只是虎目里多了几分古怪神色。
“慢!住手!”
张洪大吼,高举双手,冷汗唰一下浸出全身。
“哪个混账王蛋放的箭?”张洪转身朝己方人马怒吼。
前排的十几个弓弩手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准再动!”张洪气得跳脚,他刚才差点就成了刺猬。
两军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