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县城一次敲响挂在东门城头那口大钟,还要追溯至近百年前,隋末年间天下大乱的时候。
以至于撞钟时,扬起来的灰尘能把人给呛死。
城楼警钟急促敲响,意味着县城遭遇紧急情况,要么是城内有人杀官造反,要么就是城外被敌人围攻,兵临城下。
竹山百姓承平许久,早已忘却了这短促钟声所要传达的讯号。
钟响之时,伍四海率人沿街嘶声竭力的吼叫,将城外有叛军作乱的消息通知百姓。
大部分百姓对此一片茫然,直到两座城门关闭,县令杨芦脸色难看的指挥伍四海和县府番役登城楼,又将堆在府库里吃灰吃了不知道几十年的百十套弓箭搬城楼,县城百姓才惊然醒悟。
一片慌乱,鸡飞狗跳。
赵彦昭充当临场指挥,紧急征调县城里的一切青壮,由常元楷组织统辖,配合县府番役和那百余名撤入县城的码头汉子一起守城。
徐建章紧赶慢赶还是让李显等人逃入县城,气得暴跳如雷,当夜就命人夜战攻城,依靠几架从码头抢来的长梯作为登城工具。
小县城头爆发几场惨烈厮杀。
连常元楷也亲自下场,率人夜战一夜。
刘达、张四喜、齐小星率领码头弟兄,伍四海率领县府番役,数百名县城青壮死守城头与敌人拼杀。
天亮时,小县两座城门四周已是一片硝烟狼藉,哀嚎声哭喊声一片,百具尸体抬下城头,数百名伤员或坐或躺沿着城墙根排成长列。
马秦客组织一批妇孺救治伤员,在动员妇女这方面,老马算得一把好手。
瞧徐建章凶狠攻城的架势,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未来两三日内,必将还有恶战发生。
李显一家和太平公主住在县府衙门,曹悍被送回登仙阁后院。
曹悍在县城买的那处宅子,暂时充当战地医院,安置伤员。
齐丁香衣不解带地守在病榻旁,伺候汤药,擦洗身子,一刻都不敢松懈。
大夫诊断后说,曹悍断裂的肋骨伤到肺腑,又多次受到外力猛烈震荡,内伤严重,加失血过多,能不能活过来得看天意。
要是换了别人,这名县城小有名气的老大夫早就摆摆手说回去准备后事吧。
不过在诊治曹悍的伤情后,老大夫却是犹豫了,这副身子跟他生平瞧过的都不太一样,经脉强大生机格外旺盛,受如此重伤的情况下,脉象依然顽强且还算平稳的跳动着。
老大夫犹豫了下,没有说准备后事,用尽一切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实施抢救后,感慨万千的说如果曹少郎能挺过这一关,必将是医家史的一次奇迹。
齐丁香倒不会关心什么医学奇迹,她也从未想过曹悍会死,每日里遵照老大夫的嘱托熬煮汤药,又无比艰难地喂进曹悍嘴里。
两日功夫下来,她已是憔悴疲惫不已,两只眼睛始终红红的,实在累了,也只敢趴在病榻侧稍微眯瞪一会。
她实在不放心将重伤成这副模样的曹悍交给别人,这是她的男人,就应该由她来照顾。
齐丁香的耐性、细腻也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房间门咯吱一声推开,李仙蕙蹑手蹑脚的走进屋,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丁香姐姐,曹大哥好些了吗?”李仙蕙轻声关切道。
齐丁香苦涩地摇摇头,拧干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男人的脖颈、手臂。
李仙蕙将食盒放在桌案,小声道:“丁香姐姐,我带了些清粥和羊汤,还有几样小菜,你趁热快些吃了吧!你要照顾曹大哥,可别把自己累垮了。”
齐丁香笑了笑:“有劳七娘了,我待会就吃。”
李仙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齐丁香轻柔地帮曹悍擦洗身子,那双眸中满满的柔情,连她一个女儿家看了都忍不住羡慕。
“丁香姐,你是不是很喜欢曹大哥?”不知怎地,李仙蕙脱口问出。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懊恼似地吐吐小舌头,脸蛋有些羞赧。
齐丁香怔了怔,浅浅笑了笑,有些羞涩又有些骄傲地道:“我们已经定下婚约,将来去了神都,就成亲!”
李仙蕙眨眨眼,忙道:“是吗?恭喜丁香姐姐!曹大哥这人,虽然平时嘴花花,还有些无赖滑头,但心地还是善良的,他是个好人,以后也一定会对丁香姐姐好的!”
齐丁香笑容难掩甜蜜,以当下的眼光来看,曹悍绝对算不什么玉树临风的俊公子,甚至连正人君子也称不,恼了会骂娘,喝酒如饮水,也不喜读书做文章,成日里呼朋引伴吆五喝六,打打杀杀更是家常便饭。
但她就是喜欢这么一个粗俗的家伙。
李仙蕙望着齐丁香那几乎快要沁出眼眸的爱慕之意,只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久留,房间里似乎有一道无形的气场将她隔绝在外。
“丁香姐姐记得把饭吃了,我...我先走了....”
李仙蕙小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