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帐内,皇太子李显和武氏诸王频频举杯,武三思更是坐到了李显身侧,与他交颈相谈,显得无比亲密和睦。
不时有观战台那边的官员前来拜见,拿东宫球队今日的表现做文章,说一番恭维的话,争取在太子面前混个脸熟。
武攸暨以右卫军中还有要务为由提前告辞,李显挽留了两句,也就放他离开。
御帐内一众王公贵戚相谈甚欢,气氛和谐,仿佛刚才些许风波没有发生过。
马球场上,比赛还在继续,比分已经来到了十三比三,东宫球队这边,主力队员只剩下程伯献,其他都换上了替补。
让程伯献在场上,也是为了防止那名仅剩的右金吾高手。
只是那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完全发挥不出实力,程伯献武功不弱,应付他一个没了精气神的武人绰绰有余。
上官婉儿临走前告诉齐丁香,让她待会看完比赛后,和东宫的人一起回宫就好。
齐丁香对看不看马球倒是无所谓,只是想着待会有没有机会见到曹悍,于是便留下了。
李仙蕙不知怎地,小脸有些郁郁,跟李显和韦氏告罪一声,离开御帐返回车驾上歇息。
本想叫李裹儿一起走,却不想李裹儿被武延秀送给她的几个西域人偶迷住了,说什么也不愿走。
李重俊趁着皇帝离开,找了个出恭的借口溜出御帐,跑到球场边上找曹悍,把刚才御帐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李隆基端起酒樽呷一口,侧过身对齐丁香笑道:“齐娘子在宫里可还习惯?”
齐丁香忙欠了欠身子道:“有劳临淄王挂怀,我在宫里一切安好。”
李隆基拱手道:“有齐娘子照料圣人膳食起居,我们这些孙辈也能放心不少。圣人喜欢齐娘子的手艺,听说胃口比以往好多了,瞧着精神也改善许多,齐娘子功不可没!”
“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不敢当临淄王夸奖。”
李隆基笑了笑,忽地叹口气道:“齐娘子在宫里侍奉圣人,远离纷争自然没有烦恼,可惜我曹大哥就不如齐娘子清闲了,不光要为东宫马球队效力,更是要时刻防备小人暗箭,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忧啊!”
齐丁香倏惊,忙问道:“临淄王可否告诉我,曹大哥出了何事?”
李隆基故作惊讶道:“怎么,齐娘子不知吗?”
齐丁香摇摇头,眸子里满是忧虑。
李隆基叹道:“自从曹大哥来到东宫,短短两三月,就已经遇到过好几次危险,每次稍有不慎,都会有性命之忧!
曹大哥刚入宫,就差点被两个胡人奴隶暗算。之后在东宫左监门率当值,也受人百般刁难。还有上次和左金吾比赛,情况更凶险,有人在球杆里夹藏刀片,欲置曹大哥于死地”
李隆基把曹悍在东宫几次遇险的遭遇详细讲述了一遍,听得齐丁香胆战心惊,两手捧在心口,苍白着面色满是后怕。
“曹大哥从未与我说过这些”齐丁香眼里噙着泪花,她从未想过,曹悍在宫里竟然面临这么多的凶险。
李隆基苦笑道:“曹大哥怕你担心忧惧,这才对你守口如瓶!宁可自己面对危险,也不愿让你跟着操心。”
齐丁香哽咽了下,喃喃道:“为什么有人要害他?是他得罪了人吗?”
李隆基叹道:“俗话说,不遭人妒是庸才,曹大哥一身本领,难免受人嫉恨。何况,之前在竹山,为了保护太子伯父一家,曹大哥得罪了不少权贵。他们不敢与太子为敌,自然就把矛头对准了曹大哥。”
齐丁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忧心忡忡地道:“有太子殿下庇护,也不行吗?”
李隆基苦叹道:“太子刚刚正位,手中实权不多,朝中权贵门阀盘根错节,局面复杂,很多事情不是单靠太子出面就能解决的。曹大哥跟太子伯父从竹山一路走来,算得上潜邸旧臣,风头耀眼,却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顿了顿,李隆基又道:“问题的关键是,曹大哥自身根基太过浅薄,除了太子,他几乎没有可以依仗的人。”
李隆基看着她道:“齐娘子可知道每年秋后的科举省试?”
齐丁香点点头:“知道一些。”
李隆基笑道:“每年秋后,天下各州府经过乡试选拔的优秀乡贡汇聚神都,与国子学、太学的生徒一同参加由文昌台主持的省试,优胜者或进士及第,或明经及第。而后于上巳节前,在九洲池举行盛大游宴,就连皇帝也会亲自参加。
齐娘子可知道,这种宴会上最有趣的是什么?”
齐丁香摇摇头。
李隆基笑道:“大宴之上,王侯公卿文武百官,与两科及第的士子们齐聚一堂,这些天下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许多不乏寒门出身,一朝登科身价倍增,往往有许多官员勋贵会借此机会为家族适龄女子寻找婚配,以姻亲关系笼络人才。其中三鼎甲更是争相追捧的对象,为了抢人,甚至不惜争吵斗殴,场面着实闹腾有趣。其中道理,齐娘子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