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悍回到家时只穿了一身脏兮兮的内衫。
没办法,他身无分文,只得脱了那身褐麻长衫抵了茶钱。
蓬头垢面一副流民样,门房老头差点没认出他来。
等看清楚是自家主人回来了,老头呜噎噎地直抹眼泪。
曹悍安慰了一番,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
这座宅子虽说划归在曹悍名下,可若是他真要出了什么事,罢官免职乃至杀头,宅子也不可能被没收,因为这之前可是太平公主的别院。
只要宅子还在,这些老仆就不会沦落街头。
他们能如此惦记自己这个户主的安危,也算有情义。
这也是因为自从曹悍入住后,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待遇上有增无减。
这些老仆无儿无女,所求无非就是有一个安稳的养老地,遇见曹悍这样的家主,实在是幸运之至。
偌大的宅院一如既往的冷清空寂,无人知道他是今日出狱,刘达张四喜等人也都不在。
原本以为家中除了他和几个老仆再无别人,没想到刚走到前庭花园,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在走在杂草丛生的草地边。
“鲁正元!”
曹悍惊喜叫出声,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上下打量:“你果然无恙!太好了!”
鲁正元披着外衫,佝偻腰身,人消瘦了一大圈,原本又白又胖,现在瘦的两只眼窝凹陷,肚腩也缩回去不少,脸色苍白透出一股病恹恹的感觉。
“曹少郎出来了!咳咳太好了!老天长眼呐咳咳”
鲁正元嘴唇哆嗦着,说话声有气无力,每说几个字就要咳嗽几声,显然是伤还没好利索。
说着,鲁正元就红了眼圈,抹泪哽咽起来。
“托了曹少郎的福气,阎王爷不收杂家这条贱命。是太平公主请了太医署令计成州亲自为杂家治伤,划开皮肉用羊肠把破损的肠子缝合,再用桑白皮线把几处皮肉伤缝起来,可神奇了!
杂家昏迷三日又醒来,计老医仙说杂家运气好,刀剑没有伤到腑脏,命也够硬,在太医署歇养十日,便被送到了曹少郎府上,又休养两月才能勉强下地”
鲁正元断断续续地说着,边说边捂嘴咳嗽,苍白的脸上涌出些许激动之下的红润。
曹悍生怕他说着说着就晕倒,伸手搀扶着他。
计成州可是首席御医,听说师从孙思邈,还学过华佗传下的青囊术,也只有太平公主出面,才请得动他老人家为一个阉宦治伤续命。
曹悍在心里一叹,他又欠下太平公主一个天大的人情。
鲁正元拼命救下齐丁香,和救他本人没有区别,太平公主又救下鲁正元,这份人情不可谓不大。
“公主殿下是好人呐!她帮杂家除了宫籍,从此以后,杂家就不再是宫廷里的宦人了,杂家终于得脱自由!再也不用受那帮腌臜货的欺辱!”
鲁正元呜呜哭出声,一会笑一会哭,情绪激动。
自从回到宫里,他就从云端跌落泥潭,除了曹悍,以往的故人们就没一个拿他当正眼瞧的。
东宫留他一命,已经算是恩怨两清,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要一辈子待在内仆局侍奉御马擦洗辇驾。
如今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终于得脱自由,能够活着离开皇城,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杂家废人一个,今后没了宫里的那点食禄,还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只求曹少郎能留杂家在府里赏口饭吃,修剪花草,刷洗茅厕,打扫庭院,杂家什么都能做!”
鲁正元恳切地哽咽道,离开皇城获得自由,却也一无所有,如果曹悍不收留他,他只能沦落街头。
曹悍拍拍他的肩,笑着摇摇头:“老鲁,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这宅子里的大管家,家里所有钱财仆役奴婢,全部由你调派使用!往后,有我曹悍一口饭吃,就决计不会饿着你!”
鲁正元浑身颤抖着,嘴皮子直哆嗦,不顾曹悍的阻拦,扔掉拐杖跪倒在地,尖细地嗓音哽咽道:“老仆鲁正元愿奉阿郎为主!此后若有二心,天打雷劈,叫我下辈子投了畜生道去!”
“行了!快起来!”曹悍将他扶起,“从九梁山开始,你我也算有过命的交情。元娘这次安然脱险,全仗你舍命相救,这份人情,足以让我曹家养你一辈子!”
鲁正元哆哆嗦嗦从脖颈领口翻出一枚挂在红线上的铜钱,咧嘴笑呵呵地道:“自从在黄枫谷,阿郎给了我这枚幸运钱币开始,我就知道这辈子遇见阿郎便是老天爷待我不薄!”
曹悍笑道:“当初也是糊弄你来着,没想到你还一直收着。”
鲁正元宝贝似的塞进衣领里,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说话跑风:“收着哩,老仆要一直带进棺材里!”
鲁正元捡起拐杖,精神劲头似乎好了许多,眼睛都有了几分光彩。
“阿郎快些回后宅,洗个澡换衣衫,去去晦气,我这就去让两个丫头烧水伺候”
鲁正元拄着拐杖急急忙忙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