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神都苑四十余里,抵达选定好的游猎之地。
这是一片茂盛的山林脚下,顺着北面草坡可以爬上山,进入密林。
南边有数条河渠,将谷水水源引入。
还有一处行营御帐设立在北山顶,李显以没有得到圣人许可不便动用为借口,命人就地搭建营帐,准备围猎。
左右豹韬卫的驻扎地距离神都苑最近,多数时候也由他们负责禁苑里的巡守工作,禁止山民猎户闯入,捕杀林苑内的飞禽走兽。
依照律法,神都苑里的一只屎壳郎都能冠以皇家之名,除了朝廷恩旨限期对民众开放的时间外,其余时候都是禁止闲杂人等擅入的。
豹韬卫的兵士接到命令,两日前就开始准备围猎事宜,将一些小型猎物驱赶到一片指定的低矮林木间,这样既能享受到追逐猎物的乐趣,又能保证打到足够多的猎物,不至于败兴而归,还能保证不出现大型猛兽威胁贵人们的安全。
曹悍不知何时回到了东宫亲府队伍中,程伯献和夫蒙灵察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像是在质问他刚才拐带郡主去了哪里。
李重俊和李隆基也围着李仙蕙取笑不停。
李显体态肥胖,骑马走了大半程路,已是疲累不堪,要不是大贺娑固一直缠着他说话,他早就坐进太子辂车里。
李显在两名宦官的搀扶下,艰难爬下马背,佝偻气喘的样子让人为他捏把汗,太平公主和李旦都是满眼担忧,李仙蕙乖巧上前拿出绢帕为父亲擦拭头脸虚汗。
大贺娑固跳下马,粗鲁的嗓音大笑道:“皇太子殿下太胖了,这样的体能和身材是无法骑马作战的!在我们契丹,连骑马都气喘的人,只能留在部落里种地,和女人一起生火做饭,没法进山打猎,更不能与敌人作战。”
大贺娑固约莫有两米高,魁梧的像头熊,淡棕色的眼睛却又流露几分狐狸般的奸滑。
他有两匹马,一匹驮着他沉重的身子,一匹用来驮弓箭武器和铠甲。
他的马背上放着一柄平直大砍刀,宽刃厚背,刀刃刀柄加起来比一个普通人还高,裹缠在刀柄处的麻绳呈现黑红色,那是被鲜血反复浸染过后的颜色。
大周将士看见这柄刀无不倒吸凉气,连宴良骏这种饱经沙场的老将也不由遍体生寒。
大贺娑固的话让聚拢在李显身边的一众官员面色微变,纷纷朝契丹人投去愤怒目光。
“大胆!契丹蛮子竟敢对我父王不敬!”
李重俊挎刀走出,怒叱:“我大周太子承社稷万民之重,岂是你契丹人所能比的?大周富有四海,圣人和太子一声令下,自有千万臣民驱遣效劳,何须像你契丹蛮夷一样上山打猎,下河摸鱼?”
李重俊一番义正辞严倒是赢得不少官员附和,李隆基偷偷朝他竖大拇指。
大贺娑固大踏步走上前,极具压迫力的体型仿若一道黑影将李重俊笼罩。
曹悍清楚看见李重俊的腿颤了颤,愣是被他忍住没有后退一步,硬挺着脖子怒视。
程伯献和夫蒙灵察率领亲府卫士立马靠拢,无比警惕地盯着大贺娑固。
使团里的其他契丹人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站在远处嬉笑着像是看热闹。
大贺娑固俯身盯着李重俊看了会,凶狠的眼神刺进他的心里,猛地仰头发出一阵粗野大笑,下颌上卷曲的黑胡须抖动起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大贺娑固庞大的身躯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抚在胸前,低下头颅,打雷似的声音响起:“外臣不懂中华礼仪,无意中冒犯太子殿下,请殿下恕罪!外臣对大周太子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李显忙笑呵呵地道:“松漠都督快快请起,孤知你是无心之言,无须自责。诸位自行去准备吧,午后围猎正式开始。”
李显朝李重俊招招手,故意沉着脸训斥道:“大贺都督远来是客,契丹也是我朝藩属,怎么能在言语上这般失礼?去向大贺都督道歉!”
谁都知道太子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契丹人听的,李重俊撇撇嘴,走到大贺娑固跟前,揖礼道:“小王刚才言辞也有不妥之处,请大贺都督原谅!”
大贺娑固抚胸弯腰行礼,粗声大笑道:“郡王殿下言重了!殿下年纪虽轻却气概不俗,大周江山后继有人啊!”
此言一出周遭众多官员集体噤声几秒钟,李重俊皱眉道:“大贺都督切莫妄言!小王上面还有兄长,何况江山承继岂是我们做臣子的该议论的?大贺都督乃是番邦首领,对于朝廷之事了解不多,但也不可出言无状!”
大贺娑固瞧见一众大周官员面色不自然的样子,懊恼似地拍拍黑脑门:“外臣又说错话了!请太子和郡王殿下恕罪!”
一众官员暗暗舒口气,大贺娑固这黑厮,三句话里就有两句要犯忌讳,听他说话当真是提心吊胆。
好在李重俊还算应对得当,化解了一场尴尬。
李显笑呵呵地将他叫到身边,亲热地拉着他的手。
李重俊和李仙蕙一左一右搀扶着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