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营大帐,惊魂未定的李显躺在软塌上,额头敷一条凉毛巾,胖脸发烫不停渗出汗水,像是惊吓过后发起高烧。
李仙蕙和一名随行太医在榻前伺候。
“曹悍!”
李显一声惊呼,猛地从半睡半醒间睁开眼。
“太子殿下,臣在此。”
曹悍起身上前,拱手轻声道。
“你守在孤身前,不可离开半步!”
李显睁大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声音发颤带着几分惊恐。
“殿下安心歇息,臣执刀而侍,寸步不离!”
曹悍沉稳的声音像一针强心剂,让李显镇定了许多。
“好好”李显喃喃着,重新躺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李仙蕙将毛巾浸入凉水盆里,拧了拧轻轻敷在李显额头。
曹悍侍立在榻前,有些担忧地朝她看去,几缕鬓发从耳朵后散落出,那身浅青色圆领袍沾染血迹和泥浆,颦蹙的眉头看上去有些疲乏,刚才的凶险境况下,她同样受惊不轻。
李仙蕙感受到曹悍目光里的关切,努力冲他露出个甜甜笑意。
李旦和太平公主走入帐中,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向太医询问了一下李显的病情,李旦拉着曹悍走到一旁。
“你看看这个。”李旦将一份羊皮卷递给他。
曹悍展开看了几眼,惊讶地低喝道:“神都苑地图!?”
“从大贺娑固身上搜出来的。”
太平公主俏脸沉沉,“这份舆图详细标注了神都苑里的通道布局,豹韬卫兵士的屯住地,地理地势。”
“此图特殊,按理说只有兵部和工部还有驻守在此的豹韬卫才有,大贺娑固身上这份,必定是从其中一处弄来的。”
李旦摇摇头,搜出这份图,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朝中有人与大贺娑固里应外合,图谋行刺太子。
曹悍思索片刻,却是想不通谁会这么干。
如果李显此时出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好处,只会造成朝廷的极大动荡。
曹悍想不通,不管是武家还是二张,都没有理由这么做。
太平公主和李旦也是一样的想法,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除了远在辽东的契丹部族,似乎找不到第二个受益人。
李重俊和李隆基放轻手脚步入帐中,他二人及时赶回后,率领兵马围捕其他契丹人。
“本来抓了三个活口,有一个抢了卫士的刀自尽身亡,有一个失血过多死掉了,只剩一个还在审问,叽里呱啦乱骂一通,应该也问不出什么。”
李重俊满脸恼恨,契丹人竟然将他们耍的团团转。
“可撬开大贺娑固的嘴巴?”李旦问道。
李隆基无奈道:“抽了百十鞭子,愣是不吭一声,说是只有曹司阶才配审问他!”
李旦看着曹悍道:“你去,听听他有什么话说。”
“是。”曹悍应了声,和李重俊二人走出大帐。
李旦又道:“事不宜迟,还是先返回神都再说,此事须得尽快禀报圣人。”
太平公主点点头,瞥了眼一旁的武攸暨,冷声道:“你率领右卫兵马殿后,未得命令,不许带人靠近太子辇驾。”
武攸暨没说什么,拱手称是,看了眼软塌上躺着的李显,掀开帐帘离开。
“小妹,你怀疑他?”李旦皱眉。
太平公主冷笑道:“他没这个胆子,只是这种时候,除了东宫亲府的人,其他的都不值得信任。”
程伯献带人临时赶制了一辆囚车,将大贺娑固用铁链锁住手脚往里面一扔,再由夫蒙灵察率二十名卫士看押。
夫蒙灵察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仇恨,宴良骏对于他就像是父亲一般亲近。
宴良骏惨死在大贺娑固刀下,夫蒙灵察赶回来时惊闻噩耗,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要不是曹悍死死拦住,他就要提刀将大贺娑固剁成肉泥。
曹悍拍拍他的肩,夫蒙灵察抽抽鼻子,领着看守的卫士退开数丈距离。
披头散发的大贺娑固浑身血淋淋,有气无力地趴在囚车里,身下淌出的血将木板浸成黑红色,顺着缝隙一滴滴滴落在草地上。
“说吧,为何要行刺太子?同谋是谁?”
曹悍闻着扑鼻而来的浓重血腥气,冷冷问道。
大贺娑固血肉模糊的身子蠕动了一下,青紫肿胀的眼睛狭开一条缝,咳嗽两声呕出几口血,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咳咳杀死李显,大周朝廷必乱!只有这样,汉人才没有心思插手辽东事务,契丹部族才能留下那七万俘虏!”
“你是为此才不惜一切代价刺杀太子?”曹悍有些惊讶,这个理由他倒是没想过。
“你你可知那七万妇孺对契丹部族有多重要?没有这些人口,契丹人二十年之内都无法恢复强盛!”
大贺娑固嘶哑的嗓音有些发颤,沾满黏湿鲜血的双手紧紧抓住囚笼木杆,仇恨的凶光从眼缝里迸射出,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