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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色清淡,目光似有似无落在她手臂的伤痕上,语调听不出端倪:“怎么弄的?”

苏娆没有想到裴希衍是为了看自己身上的伤,但是一转念,又是心口一紧: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伤的,莫非当时,他就在门外?

苏娆决定坦白从宽:“我原本打算用苦肉计,逼阿衍救我。”

她喊他阿衍,尾音流出时唇角是上扬的,便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笑意,只是再细看,只剩下惶恐不安。

裴希衍觉得心尖被羽毛拂过,之后就有说不出怜惜生出。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重话转了个弯,柔软到不像话:“以后不许这样,你什么都不做,本王也会救你。”

苏娆笑意漫上眉眼,唇角微扬:“阿衍,你怎么能这么好?”

裴希衍无法回答。

深爱临头,他避无可避,心动到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半分道理可讲。

他叹了一口气,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金疮药,替苏娆一点点涂上,期间动作细致温柔,岂止一句专注可言。

苏娆觉得喉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暖融融的往心尖淌,一时,她生出些许贪恋来。

若能一直如此,未尝不好。

裴希衍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他拿起沉木制的古朴小盘里的纱巾,替她细细包扎好患处,之后才拿起床榻上的衣裳,替她穿好。

他的手指生的过分漂亮了一些,修长白皙,指骨分明,将这么简单的整理衣裳的动作,都做得赏心悦目。

“礼部侍郎毕竟才刚刚死,顾念你清誉,本王同你的婚事,一切从简可好?”他在沉默中开口,嗓音温润清澈,像是冬日落在冰雪上的阳光,不是太过炙烈的温度,可是也足够温暖。

苏娆怎么会觉得不好,摄政王娶妻从简,折的是他自己的名声。他明明是替她着想,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都听阿衍的”苏娆仰起头看他,眼底笑盈盈的,眉睫弯成动人的弧度。

裴希衍眼底的柔和更甚,他倾身蹲下,握住苏娆的手,带着几分歉疚:“只是如此一来,便是委屈你了。你放心,等户部侍郎家的事风声过了,本王必定重新给你办一场婚事。”

“不委屈,只要能和阿衍在一起,怎么样都不委屈。”苏娆一贯会说话,若是有心让一个人心悦,便能将话语说到滴水不漏。

爱意值:21

“不曾问过,你从前是哪里人?”裴希衍再度开口,话语中温切絮絮,皆是关切。

苏娆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身份,“我原本是桃溪屿人,那日礼部侍郎派人来了我家,说是我八字极好,便问我哥哥将我买了去,说是冲喜。”

她将话说到这里,裴希衍便知道不必问下去了。

不过是些这个世道常有的民间疾苦,只是他原本以为,他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有太多的触动。

可是这一刻,他还是觉得心被人狠狠揪紧,不自知的放轻了声音。

苏娆听见他说:“不怕,以后本王护着你。”

当天夜里,礼部侍郎府邸的白帆还没有撤下,摄政王府的红绸便已经挂上了。

裴希衍虽然是说了一切从简,可是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就算是从简,该有的礼数还是一件不能少。

京城一众官员两处奔徙,一边是朝廷老臣王攀贵,户部侍郎这个位子迎来送往极多,众人或多或少同其打过交道,不能不去一边是摄政王,哪怕如今已经放权给陛下,众人皆是被他余威震慑,不敢不去。

于是这红白二事下来,苦得还是京城中的官员。

唯独大将军府,司徒权闭门不出。

“夫君今日,似乎想要将那苏氏女,臣妾是说摄政王妃,您似乎想要将她带回来?”

说话的人是司徒权的发妻南枯芸儿。

书房里灯火辉映,司徒权正在伏案写着公文,字字锋芒毕露,力透纸背。

南枯芸儿站在他的身侧替他研磨,目光温柔如水。

南枯芸儿的姐姐南枯璇乃当朝皇后,父亲乃兵部尚书,出身尊贵不说,偏偏还没有一点娇纵之气,自从嫁给司徒权以来,把将军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妾室们都很服她的管教。

贤妻如此,当真羡煞旁人。

此时,司徒权听着南枯芸儿的问话,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拿起了手中刚刚攥写好的文章,细细舒展纸张晾干墨迹。

等到墨迹差不多不带水迹,他才缓缓道:“裴希衍不过是强弩之末,过不了两年便风光不再,到那时他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离京。你看看从古至今,有哪个摄政王能在天子稳坐宝位后,还能功成身退的。”

“届时,”司徒权笑了笑:“这苏氏女,依旧是我的。”

南枯芸儿闻言正想笑着恭维两句,却在司徒权的后半句话中变了脸色。

他听见司徒权说:“裴希衍让她为妻,本将军也能叫她做平妻。”

更深露重,外面的雪下得又急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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