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离开帅帐,准备去完成王齮安排下来的任务,调度人手,布置埋伏现场。
不过在走路的过程中,蒙恬的眉头始终挤在一起,半点没有松下来的意思。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看起来,王齮的说法都没有问题。
王上亲自发来的密函不会有假,虽然碍于军法,他没资格看上面的内容,但是王上既然发信,就必然是有要事。
李斯的身份不假,节杖在手,他也确是吕不韦府上门客出身,算作吕相一派没错,至于王齮所说的贪生怕死之类的都属于正常。
那名假借王齮名义送信的亲兵他也去审问过,得到的答复确实是送密信去雍城。
当然,这个可信度一般,他是王齮的亲兵,而且那封信自己也没见到。
不过也算小问题。
如今在蒙恬看来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王齮会告知自己真相,并出示王上的密函?
他心里有数,自己只是个千长,蒙家之人的身份让自己有资格一窥王室的丑闻,但这不代表王齮就有必要告知自己。
就算自己紧追不舍,他作为主将,也大可一记军令把自己拘起来,他为什么要坦诚相告,平白分润一份功劳给自己?
自家和王齮的关系并不算多好……
况且王上密函这种东西,哪怕只是其存在都不该外泄,既然是发给他王齮的,那他就得保守好这个秘密,不然按律也是要追责的。
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问题是自己没想到的?
除了王齮的说法,蒙恬现在想不到另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觉得自己还差了某些讯息……
秦国只有一位公子了……自称尚公子……
带着最后一丝看不破的迷雾,蒙恬只能先遵循王齮的吩咐去安排埋伏的事。
至少现在,对方还是自己的上官。
………………
一切准备妥当,人手布置完成,王齮,蒙恬,李斯三人就上了点将台,等待尚公子到来。
点将台,也可以叫点兵台,这个东西只有两个时候用,大军开拔,真正要和人开战,以及进行全军演练(纯胡扯)。
如今两件事都不用做,所以修建了也只是做个样子,纯摆设。
不过现在就发挥用处了。
这地方除了一军主将,还有类似巡查监督的官员之外,旁人是没资格上来的。
就连蒙恬这个千长上来都属于王齮特批允许的。
李斯是使节,而且有节杖在手,自然能上来。
至于盖聂这个护卫嘛,毕竟是秦王的首席剑术教习,地位也算高贵,登个点将台并无问题。
况且身为鬼谷高徒,他理论上同样精通兵法,在这点将点兵之处请他还算合适。
王齮请人用的理由自然还是饮宴,不过给出的说法是请盖聂和使节李斯大人两个人,唯独不包括嬴政。
人家是秦王,谁有资格请?
所以不请他看起来也没问题。
时间是黄昏傍晚,适合吃晚饭的时间,点将台位于大营后方西侧,紧挨着军备营帐。
西斜的太阳正冲着高台,昏暗橙黄的光芒铺落在在地上,王齮,蒙恬,站在高台边沿眺望着通往这里的道路,李斯则安然的坐在摆放好的饭桌旁。
未几,盖聂那瘦削的身影就迎着落日余晖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处,不过很不如王齮的意,尚公子那一袭白衣,也出现了。
嘭!
王齮一拍栏杆,恨声道,“该死,尚公子怎么也跟来了!?”
说完,他转身看向安稳坐着的李斯,眉头紧皱的问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了?”
李斯摆了摆手,示意王齮稍安勿躁,“将军莫急,盖聂行事一向谨慎小心,从来不离尚公子半步,如今不愿舍下尚公子独自赴宴也属正常。”
“只要古寻那一伙人还没动静,就代表尚公子还没起疑心。”
被李斯这么一解释,王齮的心顿时安稳了几分。
蒙恬在一旁询问道:
“将军,既然事情有变,是否放弃伏杀行动?”
王齮一摆手,拒绝了蒙恬的提议,“不可,箭在弦上,岂能不发?就算不动,也会打草惊蛇,不如搏一把。”
“可是……眼下这里埋伏的人手只怕短时间内拿不下盖聂啊!”蒙恬忧声提醒道。
他主要是想延缓王齮的计划,因为他还有些问题没想通。
王齮看着渐渐走进的嬴政和盖聂,牙关紧咬。
蒙恬的顾虑他当然也清楚,但是一旦这次行动不成,又惊动了对方,下一次很可能要面对的就不只是一个盖聂了。
“李大人,你如此泰然,不知是否有什么妙计?”关键时刻,王齮又找上了李斯这个斯文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