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嬴政眼神淡漠的看着自己母亲的身影,心绪意外的冷静。
他之前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纵然不是满腔怒火,也会忿忿不平。
赵姬对于嬴政来说,是这世上最为特殊的一人了,也仅此一人。
他少年时,亲爹嬴异人就抛下他们母子二人独自逃回咸阳,而且那时恰逢秦赵交战,先有长平之战,后有邯郸之围,母子二人真的可以说是苟且偷生,侥幸才逃得一命。
尽管那段时间赵姬对嬴政谈不上好,但是终究是二人相依为命。
结果最终,二人竟闹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往事如天际浮云掠过心头,嬴政的心情愈发平静,声音平稳如常的开口说道:
“母后,长信侯嫪毐犯上作乱,意图谋反,现在已经伏法了。”
帷幕之后,那道身影嬴政依旧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和自己一样,在透过帷幕看着对方。
赵姬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沉默了片刻后,才缓声问道:
“政儿,你杀了他?”
赵太后的声音清朗悦耳,并不像是出自一个几十岁的老妇人口中。
这倒也没错,说起来赵姬的年龄也不过三十几岁,能得到嬴异人的喜爱,自然容貌绝伦,在这个世界上,漂亮姑娘的年龄永远成谜,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都差不太多。
“还没有。”嬴政身形和帷幕之后一样,丝毫不动,完全不在意赵姬上来就关心嫪毐的生死,嘴唇翕动,轻声回答,“等返回咸阳,交由廷尉审判后,便会明正典刑。”
明正典刑,那就是死,而且死得很惨。
嫪毐既然失败了,那他的下场如何,赵姬很清楚,对于嬴政的回答她也没有过激的反应,帷幕后的身影只是稍微扭动了一下,大概是换了个姿势。
“既然是个乱臣贼子,那政儿你自行解决便是,无须向我禀报。”
赵姬的话,似乎表明她想要直接翻过这一篇去,撇开和嫪毐的关系,继续当她的秦国太后。
嬴政却无意和她和稀泥,直言道:
“母后,寡人此来不是为了向您禀报嫪毐谋反一事,而是有些问题想问。”
“”对于嬴政想要提问的意愿,赵姬不发一语,没有让他问,但也没有出言让他直接走。
嬴政见此自顾自的问道,“嫪毐此番谋反,不仅调动了雍地一代的地方军围堵蕲年宫,而且河西河东太原三地的驻军也被他悉数调遣,进攻咸阳王都。”
“寡人想知道,他是如何调动这些军队的?”
“呵呵。”赵姬轻笑了两声,声音慵懒无力的回答道,“调兵遣将,自然是依靠虎符。”
“嫪毐手中并无三军虎符,所以寡人才会来问母后你。”
“既无虎符,那就只有政儿你的王玺,和我的后玺可以调动大军。”赵姬语气依旧,不急不徐的回道,“这些你应该很清楚,又何必来问我?”
“母后应该明白,寡人为何来问你。”嬴政的话语中不含丝毫火气,平静却危险。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赵姬闻言,反问一句。
“母后说什么,寡人便信什么。”
嬴政的话看似在给赵姬活路,好像只要她故意和嫪毐撇开关系,否认此事,自己就能网开一面,翻过此事不提。
实际上却没什么用。
赵姬最大的问题不是将后玺以及王玺私自交给嫪毐使用,而是她生下的那两个嫪毐的孩子。
嫪毐造反,附庸在他麾下的秦国朝臣不少,不乏位高权重之辈,人家之所以选择他,看重的就是太后赵姬的面子,看重的就是那两个孩子。
这事随着嫪毐的起事,就注定了要传遍天下,况且为了彻底扳倒吕不韦,嬴政也无意阻拦此事的传播。
仅此一件事情,就足以废掉赵姬,她能撇清的其他事情,相比之下反倒只是小问题,无关痛痒。
“哈哈哈哈!”对于嬴政给出的回答,赵姬突然大笑了几声,帷幕后的身影不住颤抖,身姿摇晃。
嬴政现在也把握不住自己这个母亲的想法,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她的身影,默然的等着她的回复。
“嫪毐能够调兵,就是靠着我给他的秦王印玺和太后印玺。”赵姬的声音开始变的有些激动,隐隐透露着令人不解的快意?
“母后这是承认了?”对于赵姬义无反顾的自爆,嬴政依旧平静,抿了抿嘴,平淡的反问确定道。
“对。”赵姬恢复一些平静,点了点头。
“不止是这件事,我和吕不韦之间的私情,我和嫪毐之间的私情,包括我和嫪毐之间的两个孩子,我都承认。”赵姬一股脑将自己的那点破事全挑开了,说破了,说透了。
“寡人知道了。”嬴政微微颔首,望向帷幕上身影的眼神变得越发复杂,难以捉摸,片刻后才又问道,“那么母后,为什么?”
这个问题,才是嬴政急匆匆赶回雍城,独自来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