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县从昨夜一直紧闭到天亮的城门,悄无声息的放开了一道口子。
自然是没有五县聚集的城门。
有徽州府官差小心翼翼的踏出城门,消失在茫茫山野之间。
徽州府的好女婿,已经站在城门口上,高声的大喊了起来。
意思无非就是,歙县县令劳心劳力,终于是查清楚了事情缘由。
歙县县尊大人说了,歙县‘人丁丝绢’之事,早就在五十年前定下来了,歙县也已经交了足足五十年。
断然是没有再让徽州五县均摊的想法。
县尊大人又说了,前些日子流传出来的风言风语,都是那个外地来的傻缺书生,为了博取名声这才胡编乱造出来的。
县尊大人现在正在县衙里头生气,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傻缺书生,挑拨歙县淳朴善良的乡亲们,去和同为徽州府的五县父老乡亲们作对。
不信?
县尊大人说了,你们要是不信的话,现在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书生。
找不到是不是?
那是因为那该死的书生,自知断无此事,眼看闹出的动静大了,这才仓皇逃走的。
但是你们大伙不要担心,歙县县尊大人已经下达了海捕文书,定要将那贼人捉拿归案,为在场的父老乡亲们讨回公道!
什么?
你们说你们死了人?
徽州府地形崎岖,山高路远,你们自发来府城瞻仰府尊大人。
然而月黑风高,你们脚下打滑摔下山崖,这件事情能怪到歙县和徽州府头上?
难道你们不是来瞻仰府尊大人,而是来闹事,当真要做一回乱民的?
徽州同知,这位徽州府的好女婿,站在城门楼上,深情款款,感同身受,极尽权力的劝勉安抚着他治下朴素善良的父老乡亲们。
在城墙上看不到的地方,弓箭已备,檑木滚石成堆。
守城的官兵差役,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寒光扫射,只待事不可为,全力护卫城中那些无辜百姓的安危。
城外的五县百姓,已经走到了城墙根下,一幅幅的担架,明晃晃的暴露在徽州同知的眼底,让人不禁有些心惊胆战。
五县百姓沉默着,没有了先前的滔天声势。
即使从未见过一眼圣贤书,却也不代表他们是愚蠢的。
他们,有着数千年积累下来的,最为直扑的生存智慧。
他们分辨不出来,城墙上喊话的人是个多大的官。但眼看城墙人的其他人,都对这人毕恭毕敬,想来官位也是不小。
再听这人的喊话,前些日子传出来的,歙县要让徽州六县共同均摊‘人丁丝绢’的事情,也已经查清楚了,他们也不用担心突然会多出来一笔赋税。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善良的官府老爷们都替他们想好理由。
他们是有感府尊大人一心为民,特意赶过来想要瞻仰一些的。
我们绝对不是来闹事的!
也绝对不是什么乱民!
我们就是来看看的!
但,也有人在质疑,怀疑从官府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我等确实是想要感谢明府心系徽州父老。”
“但歙县的‘人丁丝绢’之事,没有凭证,我等却也是不能放下心来的。”
“还请青天大老爷们,能让我等乡野村夫,彻底安下这颗心。”
该死的!
徽州同知稍稍后退,将身子藏在城墙后面,脸上露着鄙夷和嫌弃,更是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正是这个时候,已经有府衙的小吏,从城中赶上城墙,手中拿着一张加盖了歙县大印的公文,递到了徽州同知手上。
正在思虑,该如何劝退底下那些贱民的徽州好女婿,脸上一喜,连忙接过公文。
他正正脸色,吐了一口气,重新暴露在百姓面前。
他高举着手中加盖有歙县官府大印的公文,不断的招摇着:“父老乡亲们,你们都看看,这便是刚刚歙县县尊亲笔所书,陈情此次事件的公文,上面可是清清楚楚盖着歙县官府衙门大印的!”
说完话,徽州同知将公文交给一旁的官兵。
官兵们心领神会,取了一个箩筐过来,将文书塞进去,便从城墙上小心翼翼的给吊了下去。
下面的百姓们,赶忙围了过来,拿着写满墨字,且该有一方大印的文书便细细的看了起来。
百姓不识斗字,半天的功夫,才纠集了一伙伙的乡亲们,总算是勉勉强强将公文上的字,给认了个七七八八。
五县百姓,不由的松了半口气。
再仔细分辨文公上的大印,也确实是歙县官府衙门大印,绝无半点虚假。
于是,彻底的松了一整口气。
城墙上,徽州好女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