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林在大口吸气。
他是幼军卫,甲字营、甲字团、甲子队的一名最普通的官兵。
甲字队是斥候队。
张五林本该是跟随自己的总旗,一同南下放火的。
只不过,从大本营出来后,他的脚后跟倒霉催的烂了脓。
若是按照幼军卫的制度,他本该早早的就会退回到大本营。
然而,张五林一直求到了千户大人面前,这才得以留在前线。
同样的。
张五林也不普通。
他乃是数月前,在应天午门前被自愿弃笔从戎的诸多士子之一。
一开始,张五林是万般的不愿意。
你是皇太孙没问题。
可你也不能这般霸道啊。
大明朝虽然是你家办的企业,你是企业继承人,是大股东。
可也不能这样欺负底下的员工啊。
九九六就算了。
你还要我给你们家卖肾卖血?
然而,董事长的一道口谕,当场就让张五林哑然。
甚至于,他都想好了,要给家里去一封信。
他的爸爸是清流名望。
他爸爸的爸爸,更是给太子爷解释过圣人言论。
于是,他去了京卫的新兵大营。
布满血泪的家书,也送回了家。
可是张五林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家里的一句安分做事的回信。
张五林彻底的死了心,在京卫新兵大营里,过着度日如年的日子。
后来,等到快要南下的时候。
张五林才听说,是内阁向下施压了。若是当日那些自愿弃笔从戎的士子,胆敢动用关系想要离开。
其家族,全族断绝仕途,朝廷将会征收最为严苛的税赋。
家族出卖了张五林!
用他一人的命运,保护住了整个家族的利益。
张五林的思想,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幼军卫在都督府佥事齐子安将军的统帅下,抵达广西柳州府之后,张五林已经与普通官兵一模一样。
甚至于,在一次总结性的操练中,他还拿到了整个营唯一的模范标兵。
一个营唯一的名额!
张五林就此认定,自己今生就算是仕途全无,但在幼军卫,他依旧能走出一条路来。
未来,说不得也能从五军都督府,入主内阁!
南下放火的机会,因为倒霉催的脚后跟,眼睁睁的从自己的手上划走。
现在,张五林再也不准备让军功,活着从自己的眼前跑掉。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兵,不像上头能看到整座战场。
张五林只能看到眼前,那些已经疯癫了的敌人。
他们在一边大喊着,绝不枉死在山火下,一边挥舞着杂乱的兵器,大喊着冲破明军阵线。
张五林还看到了,在自己的身前,暂时接管他的伍长,已经接连砍翻了三名敌人。
伍长的军功,足够升任总旗了。
张五林觉得自己,也能从普通士兵,晋升为伍长。
缺少的,不多是一二颗敌人的头颅而已!
他脚后跟的伤势依旧没有好,但是张五林已经看到有个敌人,从侧面绕过了威风赫赫的伍长,冲向了阵中。
“虎!”
张五林低吼了一声。
他手中的长刀,翻着阵阵寒光。
绝不辱没手中的刀!
张五林在心中呐喊着,咆哮着。
他一个低身滑铲,手中的长刀从身后,带着巨大的惯力,以横扫千军之势,扫向身前的敌人。
嘭。
一道沉闷的声音,传入张五林的耳中。
双手紧握着的长刀,也不由的一顿,力道一减。
张五林一咬牙,怒吼了一声,从体内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再次传到双臂上。
嘭。
又是一道闷响。
借着,张五林就看到一道身影,发出痛苦的惨叫,直直的扑到在自己的身侧。
而在张五林的眼前,只留下两截暴露着血肉和骨头茬子的断脚。
他的刀口,从对方的小腿中部,平整的横砍过去。
这是张五林第一次杀人。
干净利落的让他都有些发蒙。
脑袋里,唯一想着的是,这个死掉的敌人,能给他带来多少军功。
够不够他晋升伍长。
“张五林!”
从京卫调入幼军卫的伍长,顶着张血脸,双目血红,冲着张五林怒吼了一声。
张五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伍长已经是从前面冲向张五林的左边。
伍长手中的刀已经斜斜的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