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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府门之前,跪伏一片。
皇帝坐于披甲战马上,戎装在身,双手合拢,马鞭微微抽动。
太子亲军,锦衣卫肃穆威严。
其族三拜九叩,面向天子行大礼。
皇帝无语沉默。
司礼监掌印太监,微微眯眼,亦不出声。
江南的消息,时时禀报于皇帝行在。
“朕,要入府看看。”
皇帝的声音,轻飘飘的回荡在这座千年府邸前。
惊起一片,耸立于千年古松枝头的白鹤。
白鹤升天,钻入橙光之中。
“臣,恭迎陛下入府。”
地上带起了一片尘土飞扬。
上万国朝雄师带来的压迫,让人不该抬头。
地上多出了两道痕迹。
御马旁,多了一个坚实的后背。
皇帝微微一笑,翻身,于另一侧下马。
体面。
是相互给的。
敲打即可。
入府。
玲琅满目,雕梁画栋,却难见儒气,一片富贵气派。
当是第一世家!
华盖走了一刻钟,终于是到了这千年世家祭祀之处。
有雕像。
亦是安静了千年之久。
一身儒服,手持书卷,面带慈祥。
“江南之事,卿可知?”
这千年世家五十八世孙,孔彦缙心生苦涩,低声作答:“臣知……”
皇帝久视雕像,轻叹一声:“圣人不知。”
满祠寂静。
圣人不知道。
因为圣人已死!
合族再次跪拜。
“我家施政如何?”皇帝再次开问。
对答:“天子恩德宽厚,天下拥护。”
他们家为天下师,但刀剑无情。
皇帝笑出了声,显得很是开心,龙颜大悦:“宗室有子瞻基,尚年幼,不知能否入学。”
锦衣卫南镇抚使燕南飞,右脚踏前。
在他的腰上。
是绣春刀。
再答:“有教无类,天子信赖,乃是臣下荣幸。”
皇帝目光如炬,平视雕像,学着对方,脸上露出慈祥的表情:“善!”
……
三日后。
山东曲阜,当代衍圣公,孔府族长孔彦缙离府南下,入应天,为太孙师。
第三旬。
大明旬报,头版头条,刊登真名,衍圣公写《以民为本》,刊行天下。
千年世家,争取到了最后一丝体统,半白半文,只字未提朝政推行白话之政。
但世人皆知,若以民为本,则白话无害。
士林震荡。
他们刚刚积攒的第二次进攻,刚过一半,应声而止。
……
“圣饮!”
“诸君共饮!”
秦淮河畔,温柔乡旁。
满园少年郎。
人人面色潮红,兴致旺盛。
“太孙所言不错,他们就是一群没有脊梁骨的腌臜货色!”
朱秀明显喝高了,一手提着酒壶,一手钩在朱墨的脖子上,大声的喧嚣着。
朱墨皱眉训斥:“慎言!”
徐储秀满脸作疼:“秀哥儿喝多了,该去歇息了。”
朱秀瞪着一片血红的双眼,断然拒绝:“不!我就是要说!他们难道是有骨气的吗?陛下只言片语,他们便满族跪地。为了活命,他家便是千年之世家,如今不还是用起了白话!”
朱瞻基同样喝得有些多,不过神志清醒:“陛下不会真的做什么。擅动圣人之家,会引发很多不好的事情。这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而已。”
朱瞻基对老爷子在曲阜做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近万大军抵近,不过是以势压人,在气势上占据上风。
南北两宗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
而真正让那家服从的,乃是皇室给的好处。
须知。
曲阜那一家,如今不过是个活着的牌位而已。
就算他们拥地万顷,在朝堂上却并无好处。
尊他们家为师的读书人,不过是因为要靠圣人的思想,来获得仕途上的进步。
太孙师,是一个天大的好处。
那一家千年来,不过是为了一个名声而已。
如今皇帝给他们的名声又加重了一份。
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们家没有任何的损失,只要轻飘飘的点个头,连那头版头条的文章,都不需要亲自去写,就能收获皇室的善意。
而士林,却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之言。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