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绯紫,胸前二寸飞禽孔雀补子,带着散搭花。
两淮都转盐运使司叶英发走在最前头。
身后,是一班五颜六色,飞禽走兽。
在场的盐商们,纷纷站起身来。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仿佛先前,这一是一片祥和,和睦无比呢。
王博厚更是恬着一张肥硕到快要流油的大脸,弯着腰,蹲着身子,双手悬着,走到了叶英发身边。
他双手一抬,一把就托住叶英发似是无意举起的左臂。
王博厚脸上一喜,微微回首,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底带着愠怒的汪汝润。
瞧见没!
爷爷我托着叶大人呢!
在叶英发身后的转运司官员们,见此情形,面色如常,做足了官样,只不过心底,却是浮出轻蔑。
很受用。
却鄙视。
又当又立!
叶英发落在了主位椅子上,众官员两侧分开,缓缓落座。
王博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前。
站着。
有侍女,奉来了茶。
叶英发轻抿一口,砸吧一下。
觉得颅脑里,都是清香四溢。
这价比千金的龙井,衙门里总是不会短缺的。
放下了茶杯,叶英发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目露惊讶。
赶忙抬手开口:“坐!都快走!站着作甚?”
“哎哎哎!”
“谢叶大人。”
“……”
正堂里,一片献媚附和。
到此处,在外面显赫一方的盐商们,方才缓缓坐下。
叶英发看着现场,依旧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微微一笑。
侧身,接着捧起茶杯,缓缓的嘬着。
坐在一旁的转运司同知萧本,站起身来。
他冷眼,从现场的所有盐商身上扫过。
最后,才慢悠悠的开口:“如今皇太孙来江都,亦有十多日。为的是什么,本官以为你们都该是知晓了的。”
盐商们争先恐后的点着头。
他们放下手头上眨眼间就是上万两的营生,眼巴巴的跑到这江都城,可不就是为了皇太孙来两淮的事情。
萧本很满意这些个商贾的态度,冷着的脸也终于缓和了一些:“本官也不与你们绕弯弯。皇太孙来两淮,为的是替朝廷筹措钱粮,为正在南疆征伐的十数万大军募捐军饷。”
他停顿了一下,微微转头看了眼,还在喝着茶的转运使大人,才接着说:“太孙是来两淮要钱的,可两淮这么大,哪里钱粮最多?”
衙门里安静了下来。
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站起来,说上一句。
我他娘的钱最多!
一群铁公鸡!
萧本在心里骂捏了一句,脸上不显:“数遍两淮,唯有两淮盐务场上的人,最有钱!所以,太孙,是来找再做的诸位,替朝廷,替南疆十数万将士们要钱的!”
“要钱?”
“我们哪里来的钱粮?”
“今年光是盐引,小的就花了十多万两。没钱!”
“我等忠心大明,然而总不能饿死一家老小,供养朝廷吧!”
“朝廷定下的税,该交的我等也都交了,余下的真没有……”
“话虽如此……但朝廷有事,我等也不能袖手旁观……”
“对。既然如今,皇太孙都亲自来了。我想想……前几日,铺子里卖出了一批山货,总还是能拿出几千两来的……”
“为国效力,我等义不容辞!我出五千两白银!”
“咱不比你们,咱顶天了,三千两白银到头。”
“太孙不早些来,早些来,我们家今天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买盐引了。那些钱,统统的都捐给太孙!”
“……”
砰砰砰。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英发已经放下了茶杯,手指轻轻的敲在桌面上。
现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统一在了,有话要讲,执掌两淮盐务的叶英发身上。
“身为明臣,不担国事,为庸官。”
“身为明商,不承经济,为奸商。”
叶英发淡淡的说出了两句话,目光幽幽的扫过众人的脸。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虽然,他对皇太孙,所谓的募捐两百万两白银,感到有些荒谬。
但,总不能让皇太孙亲自两淮,却白跑一趟。
太孙没了脸面。
他身为执掌两淮盐务的头号人物,同样会丢了脸面。
两百万两没有。
但三五十万两,总该是有的。
可方才,他一直在静静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