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措辞,看向聂抗,“依照捷报中所言,聂嗣在商县大破十万叛军,这本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臣实在是担心这份捷报的真假,还请陛下派人前往上洛郡,严加查实。”
“若是真的,自然要对聂嗣加以封赏,可若是假的”
“是真的。”大司马赵无伤直接打断姚旃,他转而看着天子,说道:“消息送到臣手上,臣便已经派出飞骑前往上洛郡查看虚实,确实如华阳郡太守杨崧所报,毫无虚假。”
这脸打的,啪啪直响,让姚旃倍感耻辱。但他不敢得罪大司马,只能继续朝着聂抗发难,言道:“据捷报所言,华阳郡聚兵两万,南下上洛郡。我想知道,为何我从未在朝会上听廷尉大人提起过?”
“雍州没有天子的明旨诏书,岂敢擅自聚拢郡兵?”姚旃死死的盯着聂抗。
聂抗淡定的撇了一眼,说道:“我身为廷尉,主管刑法狱讼,太常所言之事,由大司马掌管。太常若有不解,自可问大司马便是。”
尴尬。
姒召揉揉眼眶,不用想他也知道,赵无伤事先肯定和聂抗通过气,这个时候掀起这种争论,不能起到半点作用,只能显示自己的愚蠢。
局外人看得清楚,局内人却不一定。因为天子纳蔺氏淑女为妃一事,姚旃深知他和聂抗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故而在心中自动将聂抗归向邓亥柳齐一党。
只要稍有机会,绝不轻易放过。
赵无伤朝着天子拱拱手,解释道:“嘉德四年,先有肃慎在北疆为祸,后有白狄趁机南下,国事多艰。此后,荆州遭遇水灾,叛军趁势而起,败坏朝纲社稷。当时,为思破敌之策,定下先北后南先攘外,再安内的良策。”
“故而,朝中大军尽数派往边陲戍边。荆州之内仍由叛军索取,以待边患去除,大军再行南下平叛。在此期间,各郡可自行组织郡兵抵抗叛军。所以,臣以为雍州的所作所为,并未出格。”
关于自行组织郡兵的事情,当时所有人都没在意,只是随口一提。因为没人会觉得单单依靠临时拉起来的郡兵就能抵抗叛军。
现在,赵无伤提起这件小事,顿时让姚旃哑口无言。
“太常大人,我说的对么?”赵无伤平静的看着姚旃。
姚旃脸色阴明不定,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对。”
方才的交手,姚旃只觉得自己仿佛一拳打空一般,根本没有伤及聂抗。
此时,天子却是皱着眉,说道:“据捷报所言,聂嗣决堤泄洪,水淹十万大军。如此一来,会不会对上洛诸县有什么影响?”
闻言,赵无伤和聂抗二人,瞬间动了动眼皮。
邓亥则嘴角露出笑容,与柳齐对视一眼。
姚旃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再次站出来说道:“陛下所虑极是,既然大司马早已派遣飞骑前往上洛郡,想必对那边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吧。”
“不知大司马,可清楚?”姚旃看着赵无伤。
他当然清楚!
根据飞骑的消息,整个商县受灾之严重不下于荆州水灾。
“确如陛下所料,聂嗣水淹十万大军,导致商县尽成泽国,生民多有受难。”
依照商县受灾情况来看,就算他有心替聂嗣隐瞒也不行,有心人只要去看一眼就清楚。
到这里,赵无伤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聂抗。
而聂抗也明白了赵无伤的意思,轻轻颔首表示理解。
哗!
殿内十几名重臣瞬间爆发小声议论。
有的人认为这是为了击溃十万叛军,情有可原。有的人觉得聂嗣行事太过狠毒,竟让一县百姓遭难。
姚旃得意一笑,胸中郁气尽散。
“陛下,聂嗣击溃十万叛军,虽然有功,然则其行事手段过于极端,竟让商县上万百姓受难,不可不查呀!”
天子颔首,看向邓亥和柳齐。
“邓卿。”
“臣在。”
“你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天子问道。
闻言,邓亥看着聂抗,期待着他的反应。只要聂抗愿意求他,一切好说。
此时,所有人目光聚集在聂抗身上。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替儿子辩驳。
邓亥笑着说道:“廷尉大人,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聂抗微微直起腰身,走到殿中央,静静的看着天子。
“聂卿?”天子眨眨眼。
聂抗拱手道:“陛下,可否容臣,先问殿内诸公一个问题。”
“卿可自问。”
聂抗转身,面朝十几名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