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两道人影并立。
安陵舆手指搓揉着一枚黑子,目光闪动,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在其身侧,另一名子孙,安陵溘,正在说着话。
“渥弟与那位公冶太守,似乎相谈甚欢。”
“哦,谈了些什么?”
安陵溘笑道:“荆南诸事。”
安陵舆微微垂目,没有说话。
“大父是准备让渥弟辅佐公冶荻吗?”安陵溘问。
“老夫只是给他一个推荐而已。”安陵舆摇摇头,旋即又眯眼说道:“不过公冶荻此人,确有大毅力,如若能得善莘相助,成就一番功业也是有可能的。”
安陵溘不解道:“大父不是准备前往燧国么,以渥弟的才能,足以得燧王看重。此时,大父让渥弟去见公冶荻,似乎有些不妥吧。”
“人各有志。”安陵舆一叹。
闻言,安陵溘若有所思,旋即问道:“那我们还要去燧国吗?”
“去。”安陵舆一笑,将手中黑子抛出,长长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黑子坠落池塘,噗通一声,溅起涟漪。
“大父是在为安陵氏做两手准备吗?”
闻言,安陵舆看着他,无奈道:“善喆啊,日后说话,可不能如此直接。老夫听着虽然刺耳,但不会放在心上。可将来,君上未必不会放在心上。你就是太过耿直,所以老夫才担心你。”
安陵溘正色道:“大父,此言恕孙儿不敢苟同。人生在世,就是应该正言直行,让孙儿违背良心说话,请恕孙儿做不到。再说孙儿从不虚言,如若君上因此远斥孙儿,那也只能怨孙儿无眼,看错主公。”
闻言,安陵舆无奈,两个孙子,没一个省心的。
“手伸出来。”
安陵溘不解,却还是将手伸出来。
安陵舆藏在袖子中的手抬起,拂过安陵溘手掌,留下一枚白子。
“这是?”他不解的看着大父。
安陵舆拍拍他肩膀,“善喆,回去收拾一下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安陵溘,若有所思的看着手掌中的白子。
汉中,褒斜道。
在古代,大凡是能够穿越群山的道路,必然是因河流诞生。褒斜道途径两段河流,一曰斜水,二曰褒水。
斜水出衙岭山,北至扶风国郿县。褒水亦出衙岭山,南至汉中沔水。换句话说,衙岭山是斜水和褒水的发源地,只不过这两段河流的流向不同。斜水向北,入雍州扶风。褒水向南,入汉中沔水。
为什么子午道和傥骆道难行,因为这两条道路要翻越数千米的高山。而褒斜道不用翻越一座山峰,只从五里坡的小山梁通过,自斜水进入褒水,随后一路沿河南下,行程短,路途还不艰辛。
当然,这里的不艰辛,是建立在栈道存在的情况下。
眼下,位在赤岸的魏骥,就非常的苦恼。因为穿越赤岸山的栈道已经全部被汉中军破坏,根本无法通行。
“将军,探子一路沿山查看,近五里的栈道,已经全部损坏。”
这里的五里,当然不是直线距离,而是绕山的环形距离拉直之后得出的数据。
尽管如此,这五里路也不好走,哪怕栈道存在,也必须走的小心谨慎。否则一失足,坠落深涧,必死无疑。
魏骥深吸口气,问道:“赤岸里面的工匠可曾寻到?”
由于赤岸山这边架设栈道,南来北往的行人商旅在此地聚集,渐渐的,赤岸周边建成一座小城。
“寻到一些。”亲卫回答。
魏骥命令道:“带两个人过来。”
“唯。”
魏骥捡起一块水流冲过来的木板,仿佛看见那些汉中军狂笑着毁掉栈道的情形。
不多时,两名男子被带上来。
魏骥和蔼道:“你们不要怕,我们是燧王兵马,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绝不会伤害你们。”
“请将军问。”两名男子有些畏惧。
魏骥问道:“赤岸的栈道修复,要多长时日?”
其中一名男子说道:“要三个月。”
“三个月?”魏骥挑眉。
见魏骥面色不善,男子立马解释:“因为前不久,汉中那边的人毁坏大半的栈道,如需修复如初,必须要这么长时间。”
另一名男子补充道:“将军有所不知,栈道修建,须在山崖绝壁上凿出凌空铺架木板的孔洞,用以支撑木桩木棒,只有这样,才能将木板铺在上面,行车行马。可是现在,都被毁掉了。”
魏骥沉吟须臾,说道:“汉中军毁掉的是支撑木板的木桩,山崖上的空洞,应该还在。若是沿旧孔洞修建栈道,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孔洞还在,那么一月左右就行。”男子答复。
修建栈道,难就难在山崖绝壁上凿孔洞。
一个月,魏骥想了想,问道:“如果我让数千人帮你们呢?”
“数千人?那会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