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脉横亘千里,呈南北而行,而大禹治水定九州,其中并州与冀州的界限便是这太行山脉。尽管后面各朝各代沿革,并州和冀州的划分不断改变,但这太行分两州的规矩,却是始终没有变过。
太行有八陉,是八片太行山脉走行上的隔断空地,而此次张燕要进攻的乐平城,便是八陉中井陉上的咽喉所在。若是攻破乐平,不但乐平周边的大片地盘会归他张燕所有,而且整个井陉也会变成他的囊中之物,他手下的百万匪徒便会如同洪水般顺着井陉流向冀州,淹没袁绍的腹地。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乐平打下来!这不仅是攻占一座小城,更是走出深山,迈向天下的第一步!
遥望着乐平那不算高的城墙,张燕心里暗下决心。
“中郎将,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公孙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张燕回头向后望去,满眼都是一大片黑压压的脑袋。成千上万的脑袋连成一片,像是一块黑布一般铺在大地上,这黑布向两边不断延展,直到超出张燕的余光范围,然后逐渐转向,形成针对乐平城的三面合围之势。
“很好。”
张燕点点头,随即取下腰间的号角,缓缓吹响……
“呜……”
低沉的号角声先是自一处响起,然后逐渐连成一片,从四面八方涌向乐平城;而在这一片号角声中,一面面黑底白字的旗帜,自漫山遍野的黑山军中升起,在凌冽的秋风中恣意飘扬,如同吹不散的阴云一般。
“还好是这个时候打,要是春夏,这田地就被他们糟蹋咯。”
城外旌旗蔽空,而站在城墙上的田丰却看不出什么紧张的表情。
“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田先生此般情况也是如此震惊,在下佩服。”
“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有你们二人阻挡住那匪众的风雷营,任这些山贼的阵势如何之大,我也能轻易解决。”
“确实,这些山贼碰上田先生的手段,真就算他们倒霉了。”
见识过田丰实力的司马师司马昭二人很清楚,这个田丰没有自夸,他的术法的确很是适合对付由普通人组成的部队。
这边三人正交谈着,城外的敌阵中就又爆发出一声尖锐的鸣笛声,那鸣笛声听起来有几分耳熟,简直跟拦路劫匪的哨响一模一样。
尖锐的哨声刺破云霄,回荡在战场的上空,传播极远。而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海潮般的喊杀声爆发了出来。
“杀!!!”
事实证明,人多势众的确能提升人的勇气,就算先锋营的士兵明明知道自己此番冲锋十有八九是要死,但在齐刷刷的喊杀声中,他们的热血还是被调动了起来。可能他们踏出冲锋的第一步刀还是有些拿不稳,但踏出第二步第三步,乃至第十步第百步的时候,心中的恐惧便已荡然无存,他们眼里只有那座不高的城墙,以及城墙后面的珠宝金银!
“啧啧,虽说这些匪徒冲起来没什么阵型,也没带什么器械,但这士气倒是一等一的高昂啊。”
看着城下犹如潮水般涌向城墙的贼潮,司马昭笑着感叹道,目力极佳的他看到个别冲锋匪徒狰狞的表情,还跟着龇牙咧嘴地模仿了起来。
一旁的田丰没有在意司马昭的话,他看着逐渐逼近的匪潮,脸上的笑容逐渐敛起,最后变成一句简单的号令。
“放箭!”
大袖挥下,飞蝗般的箭雨瞬间从城墙上升起,扑向从四面八方奔来的匪徒。前面司马昭也说了,这些匪徒没什么阵型,跑起来自然有先有后,有梳有密,所以那箭雨虽然颇有声势,但实际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换取了几声惨叫和若干具尸体后,贼潮依旧。
“中郎将,依我看啊,兴许只用这帮先锋营,咱们就能把这小城给攻下来!”
见到对方的箭雨收效甚微,张燕身边的一名头目立刻笑着谄媚道。
“……”
没有回话,张燕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经历了去年的失败,他知道,袁绍的手段绝不止这么简单。
果然,又两阵箭雨过后,就在第一个先锋营士兵的绳钩勾上城墙的瞬间,一声清喝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声,瞬间传遍战场。
“起阵!苦罚铁牢!”
北面,西面,南面,三处先锋营冲锋的战场边缘,一道道漆黑的黑铁监栏瞬间破土而出,这些栏杆一路延伸至数十丈之高,随后消散成一片片同样漆黑的浓雾,这些浓雾向内蔓延,最后汇聚于乐平城的城头,连带着大片的战场,乐平城瞬间变成了一座不许进也不许出的监牢。
紧接着,上空的黑雾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一般抵不住大地的吸引,成块成块地掉落下来,有的砸在空地上后自行消散,有的则砸在先锋营的士兵堆里。
“啊!!!”
先前忘我冲锋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那些先锋营的士兵立刻四散奔逃起来,慌乱之间自然是一阵碰撞踩踏,虽然不知道被那黑雾砸中会发生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