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宽没有后路可走了。
受了欧阳志的侮辱,又受到了陛下的侮辱。
倘若此时,自己跪地求饶,那么自己就彻底的完蛋了。
他决心孤注一掷,索性,弹劾那罪魁祸首方继藩!
弘治皇帝冷冷的看着他。
而吴宽此刻,却是打起精神,虽是疼的厉害,却是咬牙切齿的道:“陛下,这一定是方继藩蛊惑了陛下。方继藩此人,名声败坏,敛财无数。陛下啊,他背着你,做了多少的坏事,您可知道吗?所谓的开新政,不过是一个谎言,是他敛财的工具陛下受他蛊惑,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天下百姓,苦方继藩久矣。难道陛下为了一个方继藩,而辜负天下人的期待吗?陛下为何不亲近贤人,远离这样的小人,陛下为何不寻人来问问,方继藩他们做了多少罪孽深重的事,陛下啊老臣今日受辱,无话可说,臣乃臣子,侍奉君王,仗义执言,乃理所应当,就请陛下明察秋毫,洞悉忠奸,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
他说的声情并茂,动情处,哭了出来,似乎还怕弘治皇帝无法下定决心。他继续道:“难道一个方继藩,比江山社稷,比列祖列宗们的期许,比这天下人,还要重要吗?陛下”
他歇斯底里叩首。
王鳌等人,个个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得不说。
这吴宽简直就是在鱼死网破啊。
这是死谏。
要嘛方继藩死,要嘛吴宽亡。
众人心乱如麻。
一方面,他们自己也是读书人出身,心理上,是认同吴宽的。
吴宽虽然过激,可有些话,倒是认同。
何况,吴宽乃是君子,单凭他仗义执言,哪怕他说的是错的,大家也依然佩服。
读书人崇尚风骨,讲究的是像竹子一般的百折不挠。
可是吴宽,你不是东西,平时骂骂也就是了,你非要搞死人家方继藩做什么?
大家可都买了房子,背着房贷,至今等着自己的房子升值呢。
想想看,当初一个市场波动,就多少人几乎要被逼去跳楼了。
现在若是方继藩获罪,他这么多徒子徒孙,肯定受株连,如此巨大的波动,谁还敢买房,这宅子,直怕要一跌到底,飞流直下三千尺。
你吴宽自己没吃上饭,你就砸了大家的锅,缺德不缺德啊。
工房之中,空气骤然紧张。
方继藩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忙道:“陛下明鉴,儿臣并无私心,这朝野内外,谁不知儿臣是个忠厚老实,奉公守法,对我大明之日月,唯有一片赤诚忠心,还请陛下明察!”
“朕”弘治皇帝嘴角冷笑。
他清楚,今日拿了砚台打了吴宽,会被无数读书人指责。
他也清楚,这可能成为千秋史笔之中,自己帝王生涯中的一大污点。
他甚至知道今日做的决定将影响深远。
可他深吸了一口气:“朕已经明察了。吴宽!”
吴宽二字,很不客气。
吴宽打了个颤:“臣在!”
弘治皇帝凝视着他:“你说朕身边,有奸臣,这个奸臣,乃是方继藩,朕是受方继藩的蛊惑,是吗?”
“是!”吴宽毫不犹豫,他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弘治皇帝笑的更冷:“那朕来告诉你,朕受的是谁的蛊惑!”
“”
弘治皇帝厉声道:“常成!”
常成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他几乎不敢去看弘治皇帝,这位曾经和颜悦色的朱先生,今日却成了大明天子,无数人匍匐在他的脚下,而他言谈举止,变了,那面上显露出来的威仪,目中若是掠出来的精光,举手投足之间,那舍我其谁的气概,在一声常成之后,彻底的击溃了常成的心理防线,常成啪嗒一下,跪倒在地:“草民在,草民在,草民万死,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你跪着做什么”弘治皇帝厉声道:“你站起来!给朕站直了,挺着胸!”
常成吓尿了,一股腥臊味,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想要站起,却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好不容易,扶着铣床勉强站直了,却是低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弘治皇帝手指着常成:“这个人就是你吴宽口里所说的奸臣,朕就是受了他的蛊惑!”
吴宽抬头,看着常成,这再普通不过的人,让吴宽眼里,掠过了诧异之色。
其余之人,统统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汉子,他是奸臣!”
弘治皇帝拂袖:“常成。”
“在,在。”
“朕来问你,你是哪里人士?”
“通通州”
“你此前持何业?”
常成要哭出来,结结巴巴的道:“草民在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