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卑不足道。”
萧敬从袖里掏出了竹片来,拿着炭笔,将这词儿记下,又道:“还有一句,叫什么尘。”
“尘垢粃糠……”这千户傻眼。
“垢字怎么写?”
“土后……”
萧敬想了想:“粃是怎么写?”
“这……”
“你来写吧,写在这竹片上。”
“……”
写完了,萧敬收了竹片。
此刻,他气定神闲。
远远眺望,见那行在之外,跪的满地的大臣。
他又吩咐道:“将附近的士绅和读书人,统统请来吧,要赶紧,陛下正午,要赐宴。”
“是。”
“还有,那位毛纪先生,怎的还没有来?得催一催。”
“快到了。”
“快到了就好,快到了就好。”萧敬点点头,转身,又往行在去了。
这一次,萧敬能感受到,一股风暴正在酝酿。
杀人诛心,这都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
当今皇上,仁爱宽厚,但是并不代表,杀人这门手艺,他不懂。
萧敬侍奉弘治皇帝多年,自然清楚,陛下不但懂如何杀人,而且……其布置和安排,还十分的高明。
先计算实力的对比。
在这昌平,那些禁卫是否百分百的可以掌握。
是否有任何的隐患。
当陛下可以确定毫无隐患时,接着,开始关心京师是否是否能镇住,确定刘健能把握大局,皇孙能够安全。
此后,再召太子带兵而来,当然……这只是一个后手。
接着,便是召所有的重臣,让他们一个个进入行在,当面,进行表态。
这一手,是极恐怖的。
哪怕要杀人,那也需得到大多数重臣的支持,外头的百官,只看到大学士人等,一个个鱼贯而入,自此之后再没有出来。
他妈唯一明白的,就是陛下有非常重要的事,需紧急和大臣们商议,这是一个闭门的会议,陛下一定在征询他们的建议。
那么……接下来,一旦大开杀戒。
对于百官们而言,这显然,都是陛下和重臣们商量好了的。
如此,即可做到将那些对朝廷有益的重臣,彻底和某些乱臣贼子割裂开来,无论从前,他们曾有姻亲,曾有过门生故吏或是师生之情。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陛下暗中吩咐,连带着士绅们一道请来。
而接下来,就是布置宴会了。
百官们跪在行在之外,双膝已是僵硬,汹涌歌歌冻得浑身颤颤。
可是……好像已经有人遗忘了他们。
而此时……毛纪的车马,已至。
和毛纪同车的,乃是县令杨平。
听闻毛纪到了,杨平亲自去城门迎接。
二人同车。
毛纪面带笑容,看着这位父母官。
杨平对于毛纪,自是极尽殷勤。
这位毛纪先生,当初,可是翰林学士,此后辞官,那更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自己和他相比,不过是一个蝼蚁罢了,区区县令的官身,不足道哉。
“毛公……”杨平道:“此次陛下亲来昌平,便是慕了毛公之名而来,毛公声誉卓著,现在陛下再三传召,可见陛下对毛公的厚爱,只怕今日之后,毛公又要重新起复,一飞冲天,真是可喜可贺。”
毛纪却有清醒的认识,面如止水,道:“这哪里是陛下慕名而来,只是陛下害怕了而已,哎……”
“啊……”杨平不解:“这,是何意?”
“太子和齐国公,鼓捣出了新学,陛下乃是天子,他怎么不会知道,这天下,已是**,多少人心怀不满和憎恨,陛下召吾,乃是不得有而为之啊。”
杨平若有所思,点头:“下县在昌平,确实也听说过许多读书人和士绅的抱怨,不少人提及某些事,都是咬牙切齿,毛公实是手段高明,一眼,便看穿了矛盾所在,那么……是否,陛下为了缓和这些矛盾,哪怕是心里还赞同太子和齐国公,却也不得不,征辟毛公,委以重任吧。”
毛纪微笑:“这是礼贤下士的姿态,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可是,现实的情况,已经不容许陛下瞻前顾后了,今日承蒙召唤,在这御前,老夫正好,可以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
杨平道:“先生真是高士啊,风骨如此,世所罕见。不过,陛下还召附近的读书人和士绅,一同宴请,这……倒是有些蹊跷。”
“你不了解我们的皇上。”毛纪叹口气“当今陛下,最爱展现的,就是他的仁爱之心,他召士绅和读书人赴宴,乃亲民之举,这样也好,正好,让陛下看看,这昌平的民心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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