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道:“你能不能一口气说,一句话里半斤水,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为师教你的。”
唐寅硬着头皮:“只是可惜,她是烟花女子。”
“呀。”方继藩道:“伯虎你还成日在烟花之地厮混?”
“那是从前认得的,是在江南的时候。”唐寅脸通红:“弟子想要续弦,可是……又担心……”
“续吧,你喜欢便好。”方继藩显得很坦然。
“可是……恩师难道不怕……”
方继藩摇摇头:“既然你起了续弦之心,为了娶该女,又无视世俗非议,可见你是动了真情,你这辈子,命运多舛,难得遇到一颗明珠,还瞻前顾后做什么?为师早就被人骂习惯啦,自己弟子,娶一个烟花女子,这算什么,你喜欢,不畏流言蜚语,为师自然也不畏惧,何况,此女你既已认得了这么多年,至今还存着这心思,可见,你是认定了,为师最讨厌男人纳妾了,赶明儿我要上奏皇上,废除纳妾,既有心仪女子,娶了便是。”
纳妾很讨厌啊,作为驸马,啊不,作为一个有良心且脱离了低级趣味,有着铁胆担当的真汉子,方继藩十分抵触这样的风气。
唐寅显得惊讶,接着,拜倒在了方继藩的脚下:“恩师……恩重如山,学生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恩师……学生牵累你了。”
方继藩微笑点头:“为师疼你。”
“噢,过些日子,让那九娘来见一见。”
“是。”唐寅泣不成声。
此前他所娶的官宦女子,势力刻薄,唐寅曾家道中落,该女便闹得家中鸡犬不宁,没有让丧父和家道中落的唐寅有一丁点温暖,此后拜入了方继藩的门下,开始平步青云,那女人的娘家人,便成日上门,希望唐寅关照,方继藩的支持,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休妻。
而今,又要……
他想到此,便惭愧的无地自容。
在天津卫住了两日,便有人来报,船队回来了。
方继藩和唐寅,忙是带着上下人等,至港口。
天津港外,率先进入海湾的,乃是人间渣滓王不仕号。
那人间渣滓王不仕的旗帜,高高的飘扬在桅杆上。
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字号,据说在海外,足以震慑宵小,哪怕西班牙人见了王不仕号的大名,亦都胆寒。
王不仕号迅速的入港。
接着,便有人抬了担架下来。
方继藩觉得古怪,上了栈桥,便见抬担架的,竟是徐经。
徐经一看到方继藩,顿时泪流满面,凄然道:“恩师,学生……回来了……”
方继藩呼了口气。
这个丑陋黝黑的家伙……是徐经。
努力的辨认之后,才依稀见到了徐经的影子。
顿时,方继藩百感交集,上前扶住徐经颤抖的双肩:“衡父啊,你可想死为师了。”
徐经豆大的泪珠子,便落了下来。
是啊,自己何尝,不想死了恩师呢。
简直就是日想夜想,吃饭想,睡觉也想。
他猛然想到什么,还来不及诉说别离之情,急切道:“恩师,快看,快看,刘杰……刘杰回来了。”
“哪个刘杰。”方继藩愕然。
人的脑容量有限,储存的讯息,毕竟不如金士顿内存卡。
“恩师的徒孙,刘健之子。”
原来是他……
却见徐经泣不成声的放下担架,方继藩才注意到了担架中的人,顿时色变:“怎么受伤了?”
“恩师,人已快不成了,需想想办法。”
方继藩脸色凝重起来。
他可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上前检视了一番,又见了刘杰大抵的状况,惊讶的道:“伤的这么重,快,快,送去天津卫的医馆,召集医学生。”
“只怕不成……”
徐经道:”需立即手术,且要手术高明之人,寻常的医学生,没有办法。”
“太子?”方继藩脱口而出。
“论手术之高明,想来,也只有劳动太子殿下了。“
方继藩道:”来人,立即请太子殿下来。“
“不。”方继藩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一来一去,只怕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天津卫的医疗条件有限,他改口道:“准备好一辆马车,日夜兼程,送回京师去,让一个快马在前,提前知会太子殿下和医学院,让他们做好准备,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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