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作为鸿胪寺主客司的官员,看着这位来自西方的王子,心里说有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那一句你们的太子,喜爱耕种吗?
这话很刺耳呀!
这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一个远道而来的王子,鸿胪寺以礼相待,你怎么出言讽刺?讽刺的还是咱们大明的太子
刘尚心里有气,但也不是傻得立即给这位客人摆脸色,便笑了笑道:“我大明太子殿下擅长”
苏莱曼自然知道刘尚接下来想说什么,却无心去听刘尚的吹捧,他也是一个年轻人,虽外表柔弱,却是锋芒内敛,他微笑:“准备接掌大位的太子,应该先让他在宫廷中进行学习,此后再外派到帝国的边镇去,让他与士兵们在一起,以此让他得到士兵们的拥护,大明的富庶令我惊讶,这里有许多,我闻所未闻的新奇事物,你们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我真愿意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最好是三年,甚至我无意去拜见你们的皇帝,只愿意如平民一般在这里生活。只是很可惜,你们对于皇室的教育,却显得落后,我还听说,你们拥有数百上千个皇亲贵族,是吗?”
刘尚有点搭不上话来了。
他甚至突然感觉到,事实上,苏莱曼是在认真的和他进行讨论,而不是对他讥讽。
只是这皇家教育的问题,是我刘尚可以讨论的吗?
啊呸,京察要开始了,嫌我死的不够快?
当然
既然不能回答关于皇室教育的问题,后面的一个问题,他却是可以回答的。
刘尚依旧保持着矜持的笑容,道:“若以王族而言,是的。”
苏莱曼微笑道:“这是很令人遗憾的事,你们的许多壮举都令人惊叹,可在管理的问题,却有着巨大的滞后。数百上千个皇族需要供养,只为了展示皇帝的仁慈,以及对亲族的和睦?”
刘尚有点发懵,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禁道:“不然呢?”
苏莱曼依旧微笑,他像探讨一个高深的学问一般:“当然是将他们统统杀光,皇族的血脉,只需要维系在一人身上即可。”
刘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冬天,格外的冷。
当然,文明的碰撞,大抵都是如此。
苏莱曼看出了刘尚的疑惑不解。
他便道:“这在大明而言,是大逆不道的事,可到了奥斯曼,或许就成了家常便饭。甚至我们深切的认可这样的制度,因为皇族之间不必要的内耗,对于帝国而言,是有害的,这会损耗我们的实力。除此之外,奥斯曼强敌环伺,要嘛我们彻底击垮我们的对手,要嘛,奥斯曼便将和当初的拜占庭人一样,伴随着君士坦丁堡的烈火而消亡。我们的开支,除了供养至真至上的皇帝之外,便是豢养军队,让他们不断的作战,直至全世界的征服。在一个皇族身上浪费的钱粮,可以供养一个阿扎普步兵团,这样你能理解了吗?”
刘尚:“”
他一副,我不想和你说话的样子。
可是苏莱曼的目光虽是柔和,却很迫人。
这令刘尚不得不道:“此本官不敢苟同。”
苏莱曼又笑起来:“你们受了上天的垂青,所以你们的四周不是沙漠戈壁,就是荒野,还有数不尽的崇山峻岭,在这上天赐下的凭仗之下,你们只需关起门来,便可使四周臣服。可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在世界的中心,我们犯下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会被数不清的敌人消灭。”
“就比如”他顿了顿,依旧远远眺望着摇摇晃晃,扛着锄头而去的朱厚照背影。
此时,他唇边笑意更浓,目光却偷着几分深沉:“就比如你们的太子,可以有闲心耕种一样,在我们那里,莫说是我,便是一个卡夏,也绝不会做与他职责无关的事,因为这自然会有专职的人像我任卡夏时,总督地方的民政和军政,要考虑的,是筹措粮食,训练士兵等等,这些才是一个继承者应当做的事。”
苏莱曼说着,面上不无得意之色。
刘尚便踟蹰不语。
苏莱曼抬眼道:“我看你有话要说”
刘尚摇头:“不,没有。”
根本没法好好聊好吗?
苏莱曼看出了刘尚的心态,便道“我们是在探讨,是彼此交流自己的观念,又何须遮遮掩掩呢”
刘尚只好道“本官觉得殿下所言,都有偏颇,就说贵国的传统吧,殿下认为这样的传统并无不可,还认为有了这样的制度,对于贵国有莫大的好处,这只是因为,这刀是砍在殿下兄弟和叔伯的头上,可若是砍的乃是殿下的头,殿下就不会这样说了。”
苏莱曼一愣,呃竟轮到他无言了。
朱厚照没理会那儿还有一个来自西方的同行,在品评自己。
他现在的心思,却放在方继藩的身上。
试验田的数据,他整理好了,便兴冲冲的去找方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