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自己的下官。
翰林有翰林的规矩,翰林需要表现自己的风骨,因而做了翰林,可以时不时的显得自己鹤立鸡群。
可到了教坊司这里,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的规矩就是见了谁,只要他还是一个官,你就得陪着笑,恨不得抱着人家的腿叫一声爷,反正无论是什么官,你的官阶都比别人低,高谈阔论,表现风骨,你吃错药了吗?
可这对吴家旺而言,这番话,却不啻是奇耻大辱,他看了自己的上官奉銮一眼,想说点什么,可其他几个同僚也跟着帮腔,他们也急了。
那左韶舞也厉声道:“还站着做什么,跪下呀,愚不可及。”
朱厚照听着他们相互攻讦,倒是觉得挺有意思,也不插话,和方继藩一道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乐。
吴家旺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哭了,他吸吸鼻子,终是埋着头,一脸羞愤的拜倒。
这奉銮见他跪下,便松了口气,一脸谄笑的对着朱厚照和方继藩道:“太子殿下,齐国公,这司乐是新来的,许多规矩都不甚懂,还请殿下和齐国公莫怪。”
朱厚照嗯了一声,倒是和气的道:“本宫不怪,有什么可怪的,本宫和一个司乐生气?”
“是,是,是……”奉銮高兴得不得了,几乎是手舞足蹈:“殿下真是英明啊,您如此大量,让下官人等如沐春风,下官人等能见殿下与齐国公,这是三生之幸。”
说着,他红着眼眶,哭了,哽咽道:“若是先父泉下有知,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我的爹啊……您死的早啊,您若是晚死几年,便可看到孩儿今日……见了太子殿下,见了齐国公啊……”
方继藩坐在那儿,顿时身躯一震,心里一句卧槽,这区区一个奉銮,居然身怀绝技,我方继藩,终究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朱厚照见他要哭,反而不高兴起来了,不耐烦的骂道:“哭什么哭,被你这么一说,好端端的地方变得森森然的,好像要有鬼来一般,住口。”
“是,是,下官只是情不自禁,太子殿下莫怪。”
吴家旺悲哀的看着自己的上官,默默继续保持着跪姿,而后脑袋埋下去,他想死……
紧接着,便是关于剧团的选拔了。
天下有乐籍的人不少。
现在将从这乐者之中选拔出人来,各个府县的剧团如何建立,如何编排戏目,如何进行演出,这都是眼下急需的事。
其实办法,方继藩已经准备好了。
而朱厚照要做的,便是身为太子和镇国公,一一表示同意即可,其他的,交给这些奉銮、韶舞和司乐们去办便可。
自然,朱厚照少不得要警告他们:“这是父皇交代下来的事,会有京察专门盯着你们,倘若是事情办不好,又或者敢在其中徇私舞弊,到时可别怪本宫扒了你们的皮,剥皮充草你们晓得吧,本宫的先祖最擅长这个。”
奉銮吓得脸都绿了,忙道:“不敢,不敢。一切都以太子殿下和齐国公马首是瞻,下官们就是给殿下和齐国公干杂活的,只要是太子殿下和齐国公的吩咐,咱们拼了命去做即可,下官们是什么东西啊,就是狗,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听话。”
说着,他仰着脸,露出讨好的笑容。
他竟说的朱厚照一愣一愣的,丝毫挑不出一点错来,最后朱厚照只好不耐烦的吐出一个字:“滚!”
奉銮听着也不慌,反而喜滋滋的领着他的佐官们出去了。
朱厚照还有点回神不过来,沉默了很久,才对方继藩道:“这些官,怎么和平时的官不一样。”
“这是不入流的官。”方继藩道:“京里但凡是官,品级都比他们高,捏捏手指头都能掐死他们,再者,管理乐者,本就卑贱,朝中无论文武和清浊,都瞧他们不上眼,若是不晓得察言观色,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因而……最是圆滑。”
朱厚照却是乐了:“若是人人都如此,本宫就省心了。老方,事儿算办完了吗?办完了,本宫得赶紧着回去拨弄那试验田呢,有几处试验田遭虫害啦,这可马虎不得,得去除虫。”
方继藩拉住了欲要离开的朱厚照,却是认真的道:“殿下,稍等一下,有一件大事,却需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