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墨看着他,虽只是十岁的少年,却有足够的威严:“前些日子,你的母亲病了,是不是?”
梁勇拜下,感激的道:“是,多亏了殿下,殿下连夜去了西山医学院,请了人去诊治,现在病已痊愈。”
朱载墨道:“你们的父母,便如同我的父母一样,你既入营,我怎么会让教你担心。听说,你还有一个兄弟,腿脚不好,是吗?”
梁勇道:“是。”
朱载墨道:“你现在不过是正德卫一个小卒,你入营来,不过是听说在营中,薪俸不低,你又不愿去作坊里做工,想来,你心里也有自己的志向。这些日子,你从卯时起来,便开始操练,打熬身体,学习杀人制胜之法,怎么,现在有了敌人,你反而畏惧了?”
“我”
“既入了军营,大丈夫就当建功立业,你的历代祖先,都是无名之辈,庸庸碌碌,一辈子,不过为了一日三餐,而劳碌奔波。你还想,过他们从前的日子吗?”
“不,不想。”
朱载墨道:“那就跟着我来,我带你建功立业,拼搏出一个前程。”
梁勇对朱载墨,是心怀感激的。
当初自己母亲病了,是皇孙亲自过问,还专门让人送去了几斤肉,给自己的母亲调养身体。
这段日子,操练很苦,苦的有时候恨不得想哭。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道:“卑下明白了。”
“还有你,王又金,你怎么说?”朱载墨看向一个士卒。
建功立业,就意味着吃香喝辣。
谁不贪生怕死,可谁又不想吃香喝辣了?
皇孙在军中,之所以有威信,在于他赏罚分明,虽是严苛,可对待大家,都还算不错,很是关心大家的生活起居。
王又金道:“一切听殿下号令。”
“那么,就按我说的去办,立即出发,抵达这里”朱载墨棍子指向舆图中的开阔地:“我们以逸待劳,将这些叛军,杀个落花流水!”
朱载墨看着每一个人,其实这些人,只面上是什么样子,他心里就清楚,他们都在想什么了。
这得益于当初和老卒的相处。
正因为相处的多了,朱载墨方才会知道,这军中明面上的规矩之下,每一个士卒的心里渴望的是什么。
他们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并非是机器。
下达命令是一回事,每一个人的想法,却各不相同。
所以,他们也会贪生怕死,也会惦记着自己的亲人,会有许许多多的顾虑,怎么去打消这些顾虑,如何让他们在关键时刻,能够鼓舞起来,使他们愿意为之效力。
甚至如何提振他们的勇气。
又或者
“可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只许胜,不许败。一旦败了。倘若我落入了贼手,到时正德卫上下,以及你们所有的家人,会面临什么结局,我不必赘言,成则大功,败哪怕今日有人临阵脱逃,可是哪怕他跑去了天涯海角,也势必死无葬身之地,这非是我危言耸听,而是当下的实情。要死,也要死在叛军的刀剑之下,若如此,至少我等数月相处,也是无憾。”
士卒们个个凛然。
利害关系已经讲清楚了。
军令他们也历来知道,是如何的严格。
那么所有人都收了心,纷纷道:“遵命!”
朱载墨翻身上马,众人则鼓气向前。
方正卿眼睛还是红的,骑马跟在朱载墨身后。
朱载墨道:“正卿。”
方正卿打马向前。
“到时遭遇了叛军,你随时跟在我的左右。”
“噢。”方正卿点点头。
朱载墨继续道:“若是我们斩了贼人首级,我的首级,统统都给你。”
“为什么呀。”方正卿不禁道。
“因为我不需要首级来证明自己的功绩。”朱载墨显得很沉稳,而后道:“可是你需要。乖乖跟着捡人头吧!”
方正卿道:“我才不要不要跟着捡人头。”
朱载墨厉声道:“这是我的命令,你敢不听话?”
方正卿耷拉着脑袋:“噢。”
无论如何,方正卿觉得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可只有朱载墨,这个表兄,才处处都记挂着自己,这令他心里暖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