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面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
杨廷和站在一侧,他也板着脸,其实他倒没什么心理负担,太子已经告了四五次病假了,我杨廷和若是纵容了你,就是千古罪人。作为太子的讲师,他拿太子还真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不能打不能骂,连摆个臭脸都要注意尺度,既然管不了,那就搬救兵吧。
片刻之后,朱厚照和方继藩才小心翼翼的进来。
弘治皇帝抬眸,却见朱厚照一脸很无辜的样子。
这家伙做任何事,都不计后果,可一旦要算账的时候,顿时便一副可怜巴巴,好似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以往这一招,总是有效,就算没效果的时候,张皇后见自己儿子如此,十之八九也要挡在朱厚照面前,令弘治皇帝无计可施。
可这一次,一见朱厚照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弘治皇帝非但没有心软,反而心里怒气更胜。
更何况,张皇后不是没在吗?
他眼睛一撇,再去看方继藩。
方继藩显得比朱厚照更无辜,这俊秀的脸上,眼睛清澈,犹如宝石一般透亮,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家伙是遭了什么无妄之灾。
方继藩的眼睛努力的一眨一眨的,其实他更希望挤出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来,你MEI的,朱厚照这厮演技太好,自己要显得比他更无辜更冤枉才是。
可方继藩糟糕的发现,他道行有些不到家,这泪水总是出不来,平时演猖狂的败家子过了头,现在又要装可怜,实在无法做到得心应手。
弘治皇帝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看着二人。
这杀人的目光,看得人心惊胆跳。
方继藩很实在,二话不说:“臣……万死。”
认怂吧,抵抗是没有前途的。
朱厚照一见方继藩认怂,心里大呼,本宫怎么就没有想到!
他的眼泪便如潮水一般啪嗒啪嗒落下,仿佛他蒙受了不白之冤:“儿臣万死。”
弘治皇帝的眼里,只闪过一道冷芒,则是冷笑地看着两个人,大有一副专程看二人如何表演的样子。
明伦堂里安静得可怕。
杨廷和和闻讯而来的詹事府诸当值翰林一个个面带漠然之色。
对他们而言,这皇太子本就荒唐,还有这个方继藩,更是人渣中的人渣。
这两个人压根就没一个好东西。
当然,平时大家都不好说什么。
可今天,也该他们倒霉了。
弘治皇帝终于开口,真正可怕的却是,他现在竟没有跳脚,而是语气平淡地道:“你们的棋下够了吗?要不要朕陪你们下一局?”
这轻描淡写的话,带着无尽的寒意。
朱厚照觉得蒙混不过去了,只是眼泪啪嗒的落下,这是诚心装死的表现。
方继藩哭不出来,心里骂朱厚照你这坑货,作死你要作死,作完死你特么就知道装可怜,他只好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道:“陛下英明神武,若是下棋,一百个微臣,也不是陛下的对手,臣不敢下,也下不赢!”
弘治皇帝愕然一下。
这得多不要脸的时候,才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把马屁拍的如此顺畅。
他便不做声了,重新打量二人,见二人换了衣衫,俱都穿着鼓囊囊的。
弘治皇帝脸若寒霜,便冷冷道:“这秋日正爽,你们穿了这么多衣服,很冷吗?”
朱厚照忙道:“儿臣……病了……风……风寒……”
弘治皇帝拍案:“来人,将这两个混账的衣服脱开来看看。”
几个宦官上前,犹犹豫豫的给朱厚照和方继藩宽衣解带,方继藩的麒麟衣一解开,一件厚厚的袄子便露出来。
宦官脱了方继藩的袄子,谁料里头竟还有一件袄子。
方继藩像是剥了一半壳的鸡蛋,悲愤欲死。待那宦官继续给方继藩脱了袄子,于是第三件袄子又赫然在目,直到脱掉了第四件的时候,才露出了单薄的里衣。
杨廷和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那朱厚照也好不到哪里去,等脱到了第四件袄子时,却听铿锵一声,一个轻薄的钢板摔落在地。
这太子殿下肚皮上竟还在最里垫了一层钢板。
朱厚照脸皮厚得可以,居然也无事一样。
方继藩却是使劲翻白眼,心里骂,太子殿下,我方继藩将你当兄弟,你竟偷偷的垫钢板?于是他怒视着朱厚照。
朱厚照终于惭愧地低下头,当时在东宫穿袄子的时候,这钢板确实是他偷偷塞进去,没跟方继藩说。
没义气啊!
朱厚照踟蹰道:“父皇,请听儿臣解释,儿臣……儿臣……这钢板,想来是服侍的宦官……一不小心……可能……”
“住口!”啪的一声,御案被弘治皇帝拍的震天响。
这一下真的怒了。
弘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