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不懂其中之理,只得带着满目疑惑,看着袁宗皋。
却闻袁宗皋再次说道:“此事颇为麻烦,一时间臣难以说清,届时无论毛尚书所说何事,殿下只消不允即可,事后臣再为殿下一一解析!”
朱厚熜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随后走出侧殿,再回到主殿,只见毛澄依旧侧立等候。
朱厚熜落座之后,开腔问道:“既然政、府已经俱仪,不知安排何种仪礼?”
毛澄闻朱厚熜问后,即将奏本呈递过去:“此臣与礼部诸官所议礼注,还请殿下御览!”
朱厚熜顺势接过奏本,还真的细细看了一遍遂后暗道:“不愧为老礼部,处事实在过于老辣,朝廷仪礼做得滴水不漏,难怪当初在安陆如此苛责!”
虽然朱厚熜其实并未看出,奏本之上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毛澄安排的极其妥当,乃至尽善尽美,遂心中有此感叹。
不过他得到的提示是无论毛澄说什么,他都要先拒绝,于是回答:“所请不允!”
突如其来的回答,让毛澄愣在当场,张大嘴巴不知何言。
他当了数年的礼部尚书,还从未出现过,因为上仪礼注,而被上意否决过的事情发生。
遂将目光投向袁宗皋,心中大骂:“定是这贼厮蛊惑大王!”
刚才袁宗皋打断他的话,又把朱厚熜拉到侧殿一番细谈,也只有对方会有这个时间,来捣乱原有的秩序。
想到如此种种,不禁勃然大怒,伏于地上奏谏:“请大王铲除王侧蛊惑奸佞,溯本还原!”
朱厚熜见其旧病复发,俊眉一挑,面色阴沉似水,厉声问道:“毛尚书这是何意?”
“臣尝闻,古之君王,亲贤臣而远小人,方能国祚大治;近小人而远贤臣,所以宗庙倾颓也!
今兴府长史袁宗皋,仗昔日为殿下师长之谊,干涉朝政,是故臣请大王,清君侧锄奸佞!”
毛澄那叫一个忧国忧民,声泪俱下。
若旁人见之,恐为之感动不已,直呼:“不愧为两朝老臣,一片赤胆日月可鉴呐!”
“阁下刘濞、亦或安、史,孤或刘协、杨侑?”
可惜旁人乃是旁人,然于朱厚熜而言,此举却乃是极为冒犯。
固然他对历史知之甚少,但也清楚,凡喊出“清君侧,锄奸佞”之号者,基本皆为造反之人。
倘若只是普通人便罢了,于此言无甚太大感觉,可此时朱厚熜的屁股,已经站在封建帝王那边。
是故闻此言,如何能够不怒?
“臣惶恐……”
这朱厚熜可就是虾仁猪心之言了。
刘濞、安禄山、史思明,哪个不是乱臣贼子,青史昭著,臭名远扬?
杨侑、刘协代表了什么?
代表的是亡国之君。
代表有人谋朝篡位了。
“惶恐?”
“吾见汝非惶恐也!”
“汝自视己身二品衣冠,再回想自兴府伊始,一路言语可有半丝人臣之礼?而今更是堂而皇之说出‘清君侧,锄奸佞’之言。”
“来来来,孤昏庸暴戾,隋炀、宋徽,不堪大位,今请先生有德之士,秉持社稷神器,代朱而兴之!”
说罢,朱厚熜把年老的毛澄,从地上拉起来,强行将其按到自己的御座之上。
固然朱厚熜只有十四岁,可毛澄也人老体衰,更兼之未曾预料新君骤然发难,且又不敢对朱厚熜动手,两人一番拉扯,终于在朱厚熜气喘吁吁之下,毛澄被按在御座之上。
然后朱厚熜跪伏于地,参拜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熜岂能简单放过对方?
毛澄一而再,再而三,给他使下马威,而今他亦要杀鸡骇猴。
他要给某些人看看,他并非面团,想如何蹂躏,便如何蹂躏。
毛澄当即脸色灰白,他如何有胆坐在御座之上?
若被朝臣知晓,还不将其生吞活剥,然后抄家灭族?
想到种种后果,毛澄吓的一个咕噜,从御座之上滚落下去,不停叩首:“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朱厚熜龙目一瞪:“知道有罪,还不下去?”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已是无法逆转,毛澄企图也被朱厚熜一阵组合拳打碎。
自是不可再强按着朱厚熜就范,只得灰溜溜的,将冠帽捡起,踉跄走出殿外。
见到毛澄狼狈而走,大获全胜的朱厚熜肆意大笑:“哈哈哈……”
笑过之后的朱厚熜,也没忘记重事,旋即拿着《受笺仪注》,递到袁宗皋手上,带着求知的目光询问:“吾观仪注,并未有甚不妥,何以先生不让我允之?”
袁宗皋看后,庆幸说道:“幸亏臣早先提醒大王,不然便着了礼部的道了!”
朱厚熜满是疑惑:“何解?”
袁宗皋拿着仪注,指着一排文字说道:“这仪注上面写着,让大王自东安门走东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