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途径?”
周包荒、周包茅顿时一脸雾水,突然间其父言今尚有一途,二人愿否。
国朝选材大略有四:一曰“学校”、二曰“科目”、三曰“荐辟”、四曰“铨选”,自太祖定制,沿用至今。
即在学校学子可被提拔为官,或经过科举为官、举荐、征辟为官,根据德行才能授官。
明初的时候官场缺人严重,昨天尚为国子监学子,明日或许封疆大吏,且此事常有发生。
然自从夺门之变之后,政策则出现了变化,以至于荐辟一途,逐渐为人故意忽视。
说是说荐辟天顺年间被废了,但是后面经常反复,弘治年间、正德年间屡屡有人提及此事,但饶是如此,二人亦无名声,怎会有人荐辟?
至于学校一途,倒是可以。
先捐一个国子监生,随后与吏部打点关系,等待被吏部所选,出任一方。
然周包荒、周包茅之父,非此等蝇营狗苟之辈,如何会选勾连吏部?
如果做官心切,当年完全可以继续为官,凭借当年功绩,现在官居知府,亦犹未可知,何至于等到今日再做?
然而其父很快便说出答案:“今天子即将大婚,欲选皇后,你女儿与陛下同龄,可入选为后,你每俱为外戚,如此则无须再科考矣!”
周启东在想,反正儿子不成器,或许此生未必能够中第,不如将孙女嫁给朱厚熜,这样一来周家则为国戚,而自然不需要科考。
然而周包荒、周包茅则惊愕不已,按照大明传统,凡为国戚则不可能有机会插手政务。
虽然为皇帝亲信,在朝堂之上说话也有足够分量,但却不当文官,只做武官、勋贵,而且还是挂牌食禄,而不去插手事情那种。
如此而言,对于一个书香门第,不啻于自我终结。
一般都是考了一生不中举人的,迫于无奈之下,转型成为外戚,不然绝不会到如此地步,于国家姻亲,当一个米虫。
眼下固然周包荒科途不利,但尚在年轻,还有数十年时间可以继续科考,完全没必要如此极端,于皇帝姻亲。
是故二人惊问:“爹爹何至于此?儿虽无能,久考不中,然尚在壮年,来日方长,终归有入仕一日,何须为国戚,放弃我周家世代之愿?”
周家世代皆是以躬耕传家,其中祖上虽偶有半路转商之人,但读书始终是第一事。
其实明代大多数,只要生活并不是极为贫困百姓,一般都是以读书为主,其他各行各业为辅。
哪怕军户亦然如此!
至于谈上乡学都难那种,则不在此论!
正是因为如此,故而周包荒、周包茅,从来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做国戚。
如果真的有想,以其家与荆府香火情,完全可以早早与藩府姻亲,而没必要等到今日。
于此,周启东之举,不亚于惊天霹雳,让其二子难以接受。
任谁接受了一辈子灌输,最后突然说可以不用如此,都会变成二人这般。
“今上实乃圣明天子,古今少有人君,而晳颜知礼孝悌,端庄沉静,今陛下欲择贤后,治理后宫,此非天作之合?
反倒是你们,按照如今事态,即使日后也许能够出仕,然未必能够有所功绩,光耀门楣。
可要是我们周家出了一个贤后,则焉能不名扬后世?青史不称你每养育有方?
而且要是你们真的有心继续股,依旧可以科科考,又没有任何人阻挡尔等。”
周包荒虽然略有才能,只不过不善科举而已。
但知子莫若父,周启东心知肚明,自己儿子如自己一样,即使中举,然后选官。
但其想要官运亨通,或者能名扬官场,史书有一传,则不啻于天方夜谭。
反而皇帝贤明,如果以周家女贤惠,送入宫廷,服侍大明皇帝,将来还怕周家不兴旺?还怕青史不著名?
与其等着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不如现在出手选择。
有道是“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若朱厚熜非圣明君主,周启东倒是不会如此做。
但朱厚熜分明天生神智,乃是万世不出的圣明君主,那又为何不去紧紧抓住?
而且明朝素来没有说过禁止勋贵、外戚选择科举,只是勋贵自己懒,不想钻研股文罢了。
对于勋戚科举,皇室一直抱着是,随便勋戚选择,反正对于大局而言,也产生不了太大影响
“可即使如此,我朝皇后历来多为北人,偶有南人,事情未必能够如我们所愿。
且新君登基,必然广选秀女,我儿虽好,却不喜争斗。深宫禁内尔虞我诈,如此心性,如何还能生存?此岂非送羊入虎口?孩儿还看算了,免得糟践我儿性命。
且万一非皇后,只是区区妃嫔,则在深宫更加难过,儿甚不忍心,还是就此作罢。”
周包荒将其父之言,再三思考,最后还是摇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