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日,奴酋死了。”这很好理解,并且黄重真对于这个时间段内的历史脉络,也知道得颇为详尽,因此正对这一消息翘首以盼呢。
“唯独,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天呢?这可是老子上辈子的节日呀!你的死期,我的节日!巧合吧!嘿嘿!”
果不其然接到这份谍报之后,黄重真不疑有他,立刻便飞报祖大寿。
祖大寿对此极其兴奋,便想带上黄重真直奔宁远帅府,将这一振奋军心的消息,报予袁崇焕知晓,却被这个少年果断地拒绝了。
祖大寿奇怪地看了一眼,跺跺脚便自己报信儿去了,一边跑还一边想着:“不是本将军不给你在大帅面前露脸的机会啊,是你自己不珍惜的啊!”
可人家黄重真谁稀罕呢?
这家伙凭借满腔的热血、淳朴的本我、过人的技艺,早就成为袁祖二人最为信任之人,赵率教与他一起扛过枪,一起冲过杀,更是对他推崇备至。
便连朱梅与左辅这两个极为低调,却堪称柱国的大将,也对之颇为爱护。
满桂起初颇看他不顺眼,因为他强势地盖过了自己的风头。
但三月前的一场大比,这员蒙古族悍将实在看不惯麾下那群留着鼻涕的糙汉们,竟被一个干净清爽的汉家小子揍得嗷嗷直叫的糟心场面。
于是,就亲自上场与重真争锋。
那场争斗,称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是全程以硬碰硬,毫无花哨,拳拳到肉,看得关宁将士大呼过瘾,大声叫好。
最终,黄重真这个从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过的华夏特战精英,隐晦地卖了一个小小的破绽,惜败一招,却赢得了全军上下所有将士的敬重。
便连满桂都上前拍着他略带沮丧的肩头,安慰道:“不错不错。可惜可惜。”
整得重真哭笑不得,幸好后边还有一句——多好的骑兵苗子啊。
这明目张胆的挖人行为可当真是无耻啊,饱受质疑的炮营将士们,好不容易因为黄重真的大显神威而扬眉吐气了一回,当然不肯放任他被挖走。
只是碍于满桂的威风,敢怒不敢言。
幸好袁崇焕暂时还未想过要将手长脚长的黄重真,划归到骑营当中去,尤其是划入由满桂掌握的,关宁军异族骑兵团的麾下。
他还正为黄重真为之长脸了而沾沾自喜,爱之爱得死去活来呢,哪舍得呀。
毕竟在宁远之战前,“恃坚城,凭大炮”这个全新的战术思想,是极受朝堂争议的,而这小子却用一手精湛的炮术,一个炮架,便将这份争议改写成了支持。
士为知己者死,若非他骄傲的袁崇焕心目当中,所有的武将都是丘,都是“兵油子”,他便要将黄重真引为知己了。
黄重真也时不时地能感受到袁崇焕的灼灼目光,汗毛倒竖之余,便尽可能地避着他。
因此,他才果断拒绝了祖大寿的这一邀请。
毕竟报个准信儿这种简单的技术活儿,干嘛非要两个人呢?
对于祖大寿身后好多次都没有跟着黄重真的行为,袁崇焕表示很失落,还有种想把起床气儿撒到这个糙汉身上的冲动。
可他没有得到这个机会,因为祖大寿这个憨憨比他还要激动,人还没跨进帅府呢,便已嚷嚷开了:“大帅,奴酋死了!奴酋死了!”
“奴酋死了?”袁崇焕先是一愣,旋即大喜,当即晓以全军。
一时之间,关宁军军心振奋,民心激荡,力克后金之决心,也是空前坚定。
袁崇焕短暂地与兵同乐之后,回到书房便又陷入了沉思。
祖大寿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带着黄重真前来拜见,刚跨入书房就看到了这一幕,就静静地立在一旁没有打断。
最终,袁崇焕狠狠咬了咬牙,摊开一份空白奏折,提笔便写。
祖大寿踩着重重的猫步,偷摸着躲到他的身后去偷看,赫然看见开头便是一行苍劲而又娟秀的小楷——出使后金。
“出使后金?”祖大寿刚开始还以为,这又是一份类似于宁远大捷之类的捷报,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儿,顿时便吃了一惊,就脱口喊了出来。
袁崇焕被打断了思路,回头瞪了祖大寿一眼,道:“堂堂总兵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你看看人家阿真……”
黄重真心内发毛的时候,袁崇焕已笔不停辍,继续飞快地写道:“臣崇焕拜见吾皇陛下,悉闻奴酋悒郁疽发而亡,欢欣鼓舞,恭贺吾皇。然奴酋向来诡诈,不可不防。臣欲遣人出使后金,以探虚实,拜请吾皇恩准……”
其字里行间的诚意,透着袁崇焕无限的求胜渴望。
尽管他的为人或许有许多令人诟病的地方,思想品德也不怎么好。但是这份初衷,黄重真觉得还是值得自己尊敬。
只不过,自奴酋以七大恨为由伐明以来,双方就一直处于无休止的争战状态,从无外交。
双方都默认为唯有一方彻底败亡,才能令这份无休止的争战,彻底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