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便在这些使徒行者般的草衣卫心中,萌生出了一根深深地扎下根去的嫩芽。
这丝嫩芽儿,于无声处,细嫩却又无比坚强,赫然叫作家国信念。
“他也来了!他没有忘记我们!他说过,八百个人,他一个都不会抛弃!深入后金之后,我们的战斗不会孤独!他没有食言,因为他也来了!”
卡卡木带着黄重真等人,在一家客栈内人五人六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该结账的时候却不肯付钱。
这可苦煞了那个以此为唯一生计的汉家掌柜,直气得浑身发颤,脸色铁青,但在三百个醉醺醺的女真士卒面前,却敢怒不敢言。
毕竟自从后金占领了辽阳之后,这间原本城中最大的客栈,生意已经一落千丈,也就只够全家老小养家糊口罢了。
黄重真看其可怜,便掏出几颗碎银子,扔给了一旁的店小二。
掌柜的和店小二感激涕零,卡卡木却狠狠瞪了拦在门口的他俩一眼,然后搓着手缩着脖子对黄重真说道:“说好的我请客的,你看又让你破费了”
毕竟吃早餐的时候,又忽悠了这憨憨家伙的上百坛水酒,吃人嘴软啊!
黄重真随口就道:“那行,你让小二把银子还我,然后你把钱付了。”
卡卡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道:“哪有这种事情,我堂堂镶蓝旗和硕贝勒麾下牛录额真,带着手下到汉民家里吃顿饭,还要给钱?”
“还是你老哥牛啊,我汉家少年就从来没有吃霸王餐的资格。”
黄重真对他数了数中指,便跨出了客栈的门槛,架起手推车的两根直木,将鹰爪般修长犀利的手指抓在把手上,便径自朝济尔哈朗的府邸走去。
周吉等少年,也都气呼呼地或拉或退,跟在了他的身后。
卡卡木认为黄重真竖中指的行为,乃是对他极大的羡慕与称赞。
毕竟五个手指当中,中指乃至最长的。
于是,便大笑着追上去道:“要不怎么说还是做女真人好呢?尤其是我们这些八旗人,要不尔等就这么投诚了吧。
就连范文程那个啥都不会的家伙,都在大汗身边混得风生水起,以重真兄弟的手艺和众兄弟的年纪,但凡投诚过来,一定会平步青云的。
我年长你几岁,要你称一声老哥,确实不委屈你。”
卡卡木话音刚落,他那三百个酒足饭饱的手下,就醉醺醺地起哄。
黄重真停下手推车,转过身来看着他,颇觉惋惜地说道:“我们的根在汉地,因此我们生是汉家之人,死是汉家之鬼。对于女真,确实高攀不起啊。”
周吉等人也都配合着做出了唏嘘不已的表情和动作,倒是吴三桂那家伙摇晃着前额略凸的溜圆脑袋,看上去特别认真。
卡卡木没有注意到他,唯独对着黄重真遗憾道:“行吧,待哪天你和众兄弟若是改变主意了,那便派个人随时告诉老哥我,写信也成。”
黄重真等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吴三桂则下意识地脱口便道:“好的好的。”
当即引来其余少年的一串白眼,祖大乐更是狠狠瞪了这个便宜的外甥一眼,心中还暗道:“某虽称你为便宜外甥,可你不会真的这么便宜吧?”
在前方和硕贝勒府邸的路途当中,这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小插曲。
卡卡木这人看着挺傻的,其实精明得跟只狗似的,类似的套路多着呢。
别说这种看着很像是招揽的,便是更直接的胁迫都有呢。
不过,黄重真最擅长的其实还是套路儿,便都一一应对了过去。
所谓的和硕贝勒府,其实就是之前的辽东巡抚衙门,稍微改装了一下。
袁应泰曾携尚方宝剑,于此办公。
不过最后,辽阳城西率先失陷,他便用那柄宝剑自刎了。
临死之前还遥跪大明京师的方向,高呼道:“皇上,臣尽力啦!”
他或许真的尽力了,但黄重真却觉得,面对既狡诈如狐,又野蛮如熊的建奴,袁巡抚还是太过耿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