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等人正在贝勒府侍卫的虎视眈眈,以及一大群辽阳留守汉家子的干瞪眼之中,或安静,或焦躁地等待着。
吴三桂焦灼地来回走动着,时不时便朝府内张望一会儿,突然看到那道才刚分别,却已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家伙,已然出来了,便喊道:“来了来了。”
其实他已好多次这样喊了,就像了放羊的孩子般,不过周吉等人也着实憨直得紧,每次都会被他欺骗,惹得他每次都会嘿嘿大笑。
这次也不例外,唯一的区别便是真的。
一行少年立刻便将之迎了出来,祖大寿问道:“怎么样?”
周吉看见黄重真自信的笑容,未等他亲自说出答案,便道:“治好了?”
黄重真轻笑着点点头,周吉与祖大寿等人,包括最为憨厚的大牛在内,便都面面相觑,着实分辨不清这到底是属于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唯独吴三桂像个傻子一样,“耶耶耶耶耶”地欢呼起来,替重真庆功。
黄重真拍拍瘦削坚硬的肩膀,道:“行了,先回驿馆吧,别忘了我等此行的任务。”
吴三桂又左右各转了三圈,便蓦然收敛笑容,慢悠悠地跟随着伙伴们的脚步。
“你小子治好了贝勒爷的病,他就是个卖国贼,兄弟们,打他啊!”
“对,这群人说是来自关宁的兵,其实就是狗大明国派来的议和使团。
“乘胜求和!何等耻辱!打死他们!”
陡有呼声悍然而起,并于刚起的瞬间,便有臭鸡蛋与发臭的菜根,飞天而来。
旋即,便呈铺天盖地之势,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些漏洞百出的挑衅之言,最终也化作了一道愤怒的声讨,在昔日的辽阳巡抚府衙之前,汇聚成浪,奔腾不已:“反对大明议和,打死这群卖国贼!”
“大意了!终究是大意了!”黄重真差点儿被一个臭鸡蛋砸中帅气的脸庞,跺跺脚便果断采取三十六计的上上之计,脚步轻快地逃得无影无踪。
其余少年,也都夺路而逃,不知是否对方有意防水,大多并未受到太多打击。
吴三桂就惨了,因为太过兴奋而落在了最后,若非吴老三等人拼命掩护,差点儿便被淹没在了汉家遗民们,愤怒的唾沫海洋当中了。
“刁民!一群刁民!待某率军收服辽阳,第一个要惩罚的,便是这群刁民!”
吴三桂面对女真人的八旗兵都从未如此狼狈过,因此回到驿馆之后,见终于没人追上来了,便跳着脚撕心裂肺地怒吼道。
“若你真有这么一天,那么替这群百姓接受你的惩罚,某也甘愿。”
黄重真淡淡说道,算是既安慰鼓励了吴三桂,又替那群被迫出工,但又并不如何出力的百姓,解了围。
“你怎么尽替这些不相干的人说好话,要我说这就是群不服管的贱民,就该给点颜色看看,好叫他们知晓我等关宁猛士的厉害。”
吴三桂显然被伤得颇深,并非一句简单的安慰,便能彻底安抚下来的。
黄重真认真地看着他道:“与这些泪尽胡尘里的遗民相比,我们还能守着自家的土地生火做饭吃,已经算是很幸福啦。”
“那也是我们自己用血与汗水拼搏出来的!是我等该得的!在这个处处都是弱肉强食的世间活着,哪有坐享其成,便可纵享幸福的?”
吴三桂难得地说出了一番颇具哲理的话,用来与黄重真针锋相对,倒是让祖大乐周吉等人,挺刮目相看的,奈何他那无脑的前科实在是有些多……
“理是这个理,可是在大势面前,这些百姓却连抗争拼搏的机会都没有,或者说,自从辽阳失陷之后,他们便永久失去了这个平台。
可是,他们也曾用自己的方式反抗过。知道众多的女真贵族,为何最终都顺了奴酋的意,迁都规模远远不及的沈阳了么?
不仅仅是奴酋的坚持与危险,还有辽阳百姓不计自家生死,给几乎所有的水井河流投毒,这才让建州兵不得不暂时退出辽阳,便以奴酋的残忍,也莫奈之何。”
黄重真迎着吴三桂挑衅的目光,认真了解释了一番,说得他有些哑口无言了,才又轻笑道:“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知足常乐吧,小桂子。”
说着,便回到大通铺休息去了。
周吉与大牛等人,看了看吴三桂,便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偌大驿厅,眨眼就只剩下了吴三桂和他的三个家丁,以及在角落里扑闪着眼睛装无辜的女真族奴仆。
吴三桂对于这个绰号简直深通恶绝,激动地喊道:“不准叫某小桂子。”
“好的,小三儿。”黄重真潇洒地伸出一只手,比了个“k”的动作。
“啊!”吴三桂觉得自己快要被浑身的臭味折磨疯了,尖声嘶吼了一声,便又对着他的三个家丁拳打脚踢道,“本少爷要沐浴洗澡,还不快去放水?”
“是像刚才那些百姓那样放水么?”
“少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