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奴才女婢往日所见多为女真族人,偶尔见到的明人,也都是穿着女真服饰,便连发髻都遮遮掩掩。
此番,乍一见数十号人身着明国粗布装束的军人,先是大吃一惊,接着便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便连恶语相向者,都不在少数。
吴三桂终究是受不得这些羞辱,冲冠一怒便要发作,却被黄重真的一声轻咳,给阻止了。
他清楚地知晓,这憋屈的氛围与羞辱,不过是后金统治者刻意营造出来的试探,或者说是下马威而已。
若恼羞成怒,便是正中下怀在22世纪,身为特种兵的黄重真,当然是没有资格出使过他国的,却保护过太多的华夏政要,出使他国。
见惯了猪奔跑,便掌握了出使的精髓可以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可以提出义正言辞的强烈谴责与不满,可以拂袖而去。
甚至于,可以用强大的国力作为后盾,效法班定远,却万万不可恼羞成怒。
因为那样,便是自乱方寸,令对方生出轻视之心,从而得寸进尺。
虽然,黄重真其实也很想将腰间的火药包点燃之后,狠狠地扔到密集的女真人堆里去,或者直接就在他们的中央引燃,让沉闷的沈阳,立刻便沸腾起来。
弱国无外交。
从国土和综合国力方面上看,大明自然并非弱国。
单就数量来看,军队的拥有量也堪称庞大,可若是抛却质量参差不齐,吃空饷,拖欠军费等因素,只将这些军队撒在广袤的土地上,便显得零星而又薄弱。
反观后金,因其兵员的素质和占有土地的浓缩,从而格外显得兵锋正盛。
黄重真深知,出使也好,谍战也罢,这场外交都堪称龙争虎斗,虎啸龙吟。
因此,无论后金如何挑衅,自己这行人都必须养精蓄锐,以应付接下来的斗智斗勇,以及针锋相对。
后金那寒碜得不像话的迎接使团,将黄重真一行带至了城池中心一处别院处,便径自离开了,甚至便连该有的告别之礼都没有,比辽阳那会儿逊色多了。
吴三桂终究还是憋不住沸腾的血液,愤怒地咆哮起来。
祖大乐与周吉等人,也都捏紧了拳头。
黄重真却拍着他们的瘦削硬朗的肩头,轻声安慰道:“原始的奴隶制八旗部落,初次接待他国来使,你还指望他们给你建个鸿胪寺,以大明之礼相待啊?”
原本心浮气躁的少年们一听,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咱们礼仪之邦来的人,向来以理服人,以德报怨,原始人不懂礼节,慢慢地教也就是了,教不会就唾骂几句,再不然打几下手底心。
唯独生气愤怒,有那个必要么?
于是,众人在迅速平静下来的同时,又再次对黄重真伸出了大拇指。
黄重真哈哈大笑一声,便开始观察这个以逐渐陷入了黑暗当中的别院。
别院并不破败,却显得颇为冷清,高门大院深似海,似乎在囚禁着什么。
黄重真其实来过这附近,在街道的另一头拐个弯儿,不就是令奴酋引以为傲的生平最大建筑手笔沈阳故宫了么?
因此,黄重真可以肯定,他所紧挨着的,正是马上就要扩建了的后金皇宫。
但与那厢的繁华喧闹比起来,便显得更加为幽静冷清。
祖大乐等粗人,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地段之内,竟还会有着这样的别院存在。
黄重真却只是随意地动了动脑子,便想到了“冷宫”二字。
果然,有人朝内院连喊了三声“有人吗”,却除了过堂风呜呜地吹过来之外,并无半点儿回应。
这简直是被当做囚犯在看待啊!
黄重真猜的一点儿都没错,沈阳七王正彼此倾轧地如火如荼、不亦乐乎,陡然受到另外一王的鸡毛信,说是明使杀到。
惊讶之余,便展开商议。
商议之后,便达成了自奴酋宾天之后的首个一致意见给明使来个下马威,以便在接下来心照不宣的“修好”之中,掌握主动,争取最大的利益。
祖大乐与吴三桂这些暴脾气的人,受不住这份无礼和轻视,便再次捏紧了拳头,呼呼地喘起气儿来,手背上气血充盈的青筋,显示着他们极力忍耐着的愤懑。
便连周吉袁七等几个还算安之若泰的人,都快要出离愤怒了。
毕竟是第一次出使他国,还是后金这种野蛮而又强大的部落制汗国,这些骨头坚硬,且满腔都是热血的年轻伙伴,能一路隐忍到现在,着实已经十分不错了。
于是,黄重真便不厌其烦地再次宽慰道:“时机未到,稍安勿躁。若事不可为,我们还有火药包呢。”
说着,便笑嘻嘻地拍了拍腰间
以祖大乐为首,以黄重真为核心,这是出使之前便规定好了的。
黄重真在这一路之上和辽阳城内,也显示出了超乎寻常的外交能力,以及野外行军生存的能力。
因此,早已赢得了众人的信服,便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