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钢的原因,即便那个时候,袁崇焕早就已经死了。
况且金秋时节,正是与袁帅祖将约定好了的大致归来的日期,已进占右屯,并将兵锋推至大小凌河的这二人,一定会如约派遣侦骑四处,侦查他们的动向。
杨国柱等人,更是会不遗余力地寻找他们。
若这些侦察骑兵始终没有与后金的游骑遭遇,并且受到阻挡倒还罢了,反而是一旦受阻,便会加大力度,甚至从锦州调遣大部队过来,都未尝没有可能。
这是一种遇强则强的弹簧反应,关宁军无疑正是这样的一支钢铁般的军队。
尤其是现在,正因宁远城下与觉华岛上狠挫后金铁骑,并间接致使一代枭雄奴酋抑疽病发而亡,从而锐气正盛呢。
放眼现时的大明,试问谁敢遣使深入辽东?又有谁敢谍战后金呢?
唯铁血关宁军尔,唯少年关宁军尔。
然而此时,黄台吉却正被后金的内部矛盾,以及八旗之间相互牵连相互掣肘的复杂关系,牵扯了几乎所有的精力,不可能派大部队过来。
并且他认为,五十三号关宁军里的毛头小子,哪怕再精锐,哪怕在沈阳表现得再不凡,也不可能让他劳师动众地前来围剿。
因此,黄重真大胆推测,林外的千余骑兵应该黄台吉的唯一布局,是阻挡他们重回大明的所有力量了。
对于土地,华夏民族一向都是极为热衷的,极其擅长无声渗透的。
后金的战败与兵线收缩,让浑河太子河到大小凌河的大片肥沃土地,几乎成了无主之地,哪怕战乱随时可能再启,哪怕只能屯田一年,大明现存最擅边防的袁崇焕、祖大寿、赵率教,也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此消彼长之下,林外的千把后金骑兵扮作的马匪,哪怕是再来去如风,也不可能在袁祖二人的步步紧迫之下,在浑河与太子河的南岸待太久。
后金的将领哪怕再愚蠢,临行之前也会得到黄台吉的叮嘱,因此不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女真人在战场上,也一向喜欢直来直去。
自己也就五十三号人,即便是人手一柄三眼鸟铳,只要千余骑兵一拥而上,又能轰死几个呢?
茂密的林子虽是极好的架枪据点,但粗壮的树木也是很好的掩体啊。
那么,他们到底在等什么呢?为什么围而不攻?真的是因为投鼠忌器么?
念及此处,疑窦顿起,想起女真人极善夜战的特点,而且极其喜欢在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偷袭明军营寨的作战风格,黄重真的心中,便是耸然一惊。
正巧,祖大乐已带着吴三桂袁七周吉来到。
在来的路上,三人已从祖大乐口中得知黄重真的想法。
虽然都觉得十分危险,也不见得完全同意,但周吉作为他的死忠粉,还是义无反顾地说道:“阿真,就让我去探探吧。”
“不,不要去探。”黄重真脱口否决。
祖大乐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向来果断坚决的他,为何会突然改变之前的决定。
黄重真便解释道:“我细细思量了一下,敌人不可能毫无准备,女真斥候也都不是泥捏的,反而是我大明的斥候一次又一次地吃亏,便连两厂一卫都全线缩进了榆关之内……”
见四人缩着脖子惊恐地左顾右盼,黄重真自知失言,忙停止评论。
周吉忙接过话题,替他掩饰道:“但是我们关宁军不一样,我们的谍战之士和侦察兵,与后金的游骑斥候相比,毫不逊色,还犹有过之呢。”
黄重真大义凛然地说道:“不抛弃不放弃,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好兄弟们冒这个险的。况且敌人的意图我已大致推测出,无非就是疲兵之计,让我等放松警惕,你们仔细去听,外边的声响其实不是嘈杂,而是鼓噪。”
四人侧耳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并且他们的心绪,也都因此而多少有些不宁。身为核心的五人尚且如此,其余小兄弟就更加不用说了。
“待到黎明时分,我等因戒备一夜而昏昏欲睡,疲惫不堪,怕是敌人就会火箭齐发,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秋季干燥,届时甚至不用攻进来,烧都烧死我们,他们只需轻轻松松地在外边补补箭就可以了。”
黄重真的冷幽默一点都不好笑,使得四人惊恐不已。
祖大乐将声音压得极低,却仍然难掩其中的一丝颤动,道:“那怎么办?”
袁七虽随着袁崇焕见多识广,却习惯了听命行事,此等危难时刻,便不禁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吴三桂低声咆哮道:“既如此,倒还不如现在就冲杀出去。”
唯独周吉,仍然目光炯炯地望着重真。
因为以他对这小子的理解,知道这小用这些几乎是恐吓的语言作为铺垫,一定是要引出更加令人惊骇的语言。
果不其然,黄重真继续徐徐善诱道:“我们兄弟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冲杀出去也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不过,却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