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们平时多学些急救知识,就是不听。”
黄重真无奈,上前轻拍这少年的背,还将他的两只胳膊抬起来,又将桌上装着温开水的竹杯递给他。
少年“咕噜咕噜”地灌下一杯水,这才好受了些,长长呼出一串浊气,感激地道:“谢谢你,阿真。”
黄重真摆摆手,便又环顾其余少年,道:“看到了吧?都慢点儿吃。”
说着,便又狠狠瞪了吴三桂一眼,似乎在说别瞎带节奏。
吴三桂缩着脖子翻了个白眼,显然知道错了,却又并不服气。
黄重真牵着顾炎武的小手回到自家檐下,顾同应打从心里钦佩地说道:“老弟年纪轻轻便见多识广,竟连此物都知晓,还这般详尽,实在是令顾某佩服啊。”
黄重真自忖在这个时代里,还没有人能够明白自己的番薯情怀,心中已由激动变作疑惑,便问道:“据小弟所知,此物并非华夏原生物种,不知顾哥是从何处得来的?”
“老弟竟连这个都知晓,佩服佩服。”
老实的顾同应没有去深究黄重真为何会得知这些,而是由衷地叹道:“实不相瞒,某在江南偶见此物高产,也比稻米容易种植,还无需如稻米那样精心照料。
欣喜之下,知我华夏中原北方,连年遭旱,粮食欠收,便在乡里推广,也好多些储备,支应战乱频繁之地。
不过大概是因为江南富庶吧,并没有许多乡绅愿意将自家种着稻米的良田,改成种植番薯的旱地。
某后又听闻熊帅在辽阳等地屯田戍边,抵御后金铁骑,便带着此物来投,以略尽绵薄之力。
然而,熊帅毕竟是首次见到此物,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便未在当年大范围种植,而是先试种,以观后效。
当然,某与乡亲人力有限,所带数量有限,也没有办法大范围种植。第一年,便权当育苗了。第二年在许多地里种了下去,可熊帅却被弹劾卸任了。
袁应泰来了,倒也没有将那满地的藤蔓拔除。可好不容易等到快能收获了,建奴又来了,被袁应泰诩为固若金汤的辽沈,瞬间告破。
乱军之中,某与乡亲拼着命挖了一些,随乱军退回广宁,一切都显得那样闹哄哄,朝廷的粮草迟迟未到,某与乡亲万般无奈之下,忍着不舍吃了一些。
好在后来,熊帅复任来到广宁,拼着命稳住局势,也照法将番薯种到地里去,它们倒也拼了命地生长,可好不容易盼到丰收之年,建奴狗他娘的又来了。
熊帅拼了老命去守护,却因处处受到掣肘,尤其是老弟说的那个老王,故而终究战败。
我等势单力孤,无法挽回颓势,便只好再施前法,于乱军之中,拼了命地挖了些番薯,慌不择路,狼奔豕突,来到这山岭之间,虽然荒芜,倒也没有追兵。
或许便是缘分吧,路上竟与同样为逃兵灾的拙荆遇上了,便在此地开荒垦地,生儿育女,也算是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了一片苟安之地。”
黄重真一边将剥下来的番薯皮扔到旁边的鸡舍里,一边缓缓咬着隐隐冒着香气热气的番薯肉,同时听顾同应娓娓道来,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直属于大明朝廷的三大营精锐,在土木堡之役中损失殆尽之后。
为了应对日益频发的地方叛乱,大明的军权便有着下放的趋势,以家族或者民族为基石的军队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平寇战争中成长起来的戚家军和俞家军,西南的白杆兵和狼兵。
辽东李成梁家的辽东铁骑,以及明末分别由卢象升和孙传庭拉扯起来的天雄军和秦军,便都是其中的翘楚。
不过,这些军队虽然带有较强的家族或者私人性质,却无不忠君爱国,为着大明这个最后的汉人王朝,付出了一切。
与戚继光李如松秦良玉卢象升孙传庭相比,吴三桂左良玉之流,相去甚远矣。
而顾同应与他带来的江南乡亲们,在这越发纷乱的世界里,显得那般微不足道,却也在用自己所熟悉和所能及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脚下的汉地和夏土。
所以,黄重真起身,“啪”的一声站直,并指成掌举于脑际,将手臂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郑重地朝顾同应既其乡亲,行了一个标准的现代军礼。
周吉及其余少年,便连吴三桂,也都心甘情愿地照样施为,既是尊敬,也是感谢。
顾同应不明所以,却也感受到了少年们的诚意,连连摆手说道:“这是作甚?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倒是顾炎武,既觉庄重,又觉有趣,“嘿”的一声也将小身板挺得笔直,小手也勾在小脑瓜之际,形成了似模似样的现代军礼。
黄重真哈哈一笑,替他纠正了一下细节,便轻抚他轻柔的汉家孩童发髻,后者抬起头,朝他莞尔一笑。
重新坐下后,黄重真透出一丝凝重,对顾同应说道:“如此说来,辽阳与广宁两地的番薯,已尽为后金所得?”
“确是如此。”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