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笑容,还是那般真切,就是双鬓各自添了些许白发。
由此可见,虽然狠狠挫了一次后金军队的威风,打破了其“满万不可敌”的传说,但这数月以来的防守压力,还是相当大的。
黄重真站直了身躯,一个又一个地敬礼过去,包括满桂、左辅、朱梅,这些在关宁军中挑着大梁的中坚悍将。
悍将欢迎人的方式,自然与众不同,人人都上前来狠狠锤一下黄重真的肩膀,得了便宜还要啧啧称赞:“好小子,竟越发壮实了,果然是百炼成钢。”
一个人这般说还可以当做是巧合,可每个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还略带不满,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黄重真一听,便知马世龙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像表面上看着那般单纯。
自己在不遗余力帮他练兵的同时,还在一个劲儿地帮着袁崇焕解释,为什么不早些将这么好的练兵方法分享给他,连理由都说得非常完美大帅欲成兵书,故只是暂时藏拙,待得兵书一成,自然便会传扬天下。
可他倒好,竟一直都在与宁远通着气儿,似乎唯恐袁崇焕将之当作外人一样。
不过在他的心目当中,关宁本一家,这是好事儿,黄重真乐见其成,于是便乐呵呵地以傻笑回应着每一只拳,每一句话。
悍将们心眼儿没那么多,丝毫没有被当做傻子对待的自觉,还乐淘淘地认为这小子真的很享受,也一如既往地尊敬自己呢。
轮到袁崇焕的时候,这招终于不管用了。
他负手迎风而立,冷冷地盯着重真质问道:“听说在你的眼中,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都是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莽汉?”
黄重真汗如雨下,心内感激,当即顺着袁崇焕的话补救道:“并非在标下眼中,而是在我华夏儿女的眼中。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嘛。”
“这还差不多。”袁崇焕冷哼一声,又道,“在此之前,你曾去过山海关?”
“向往已久,梦中一游而已。”黄重真照例裂开嘴角,现出了一丝欠揍的微笑。
“某也是这么认为的,古有李太白梦游天姥吟留别,今有黄重真梦游山海留诗句,虽有欺世盗名之嫌,却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袁崇焕微微点头,这才上上下下将之打量了一遍。
见他果然如大伙儿所说的那样,不但毫发未伤,反而长得更加健壮了,虽仍带着一丝少年的气质,却已沉稳了太多太多,便欣然说道:“归来仍是少年,这种感觉一定很好吧?”
黄重真一愣,大笑道:“确实如此。”
“那么,欢迎归来。”袁崇焕张开双臂,迎风做出拥抱状。
“谢谢大帅。”重真肃然立正,一个敬礼之后,终于单膝跪地,发自内心地对其行了一个最为郑重的古代士兵礼。
袁崇焕将之虚托而起,然后紧紧地将之拥抱在怀里。
“好了好了,大帅乖,大帅不哭。”黄重真轻轻拍打着他那十分宽阔,却并无多少肥肉的脊背,心中像是哄孩子一样地哄着他。
打造关宁防线,二拒后金,使其难越雷池半步。
乙巳之变,千里驰援,护京师周全。
面对误会,面对质疑,面对凌迟,怡然不惧,以诗明志忠魂依旧守辽东。
且不管他有多少争议,单凭这些,黄重真觉得,这礼,他当得起。
这哄,他也担当得起。虽然袁崇焕若是知晓其内心所想,必定会暴跳如雷。
“要你小子行单膝跪礼,可真是艰难啊。”
袁崇焕大概是觉得这浑身坚实肌肉,又长高长壮了不少的小子,抱起来实在费劲儿,便一把将之推开,然后狠狠一拳锤在他肩头,笑骂一句,便哈哈大笑。
黄重真也应声大笑,其余人等,也都跟着大笑。
笑声之中,饱含畅快,以及对于未来的希望。
后金,建奴,黄台吉,好胆你就来,吾等枕铳架炮,恭候多时矣。
山海关只有马世龙一个总兵,宁锦边军里,总兵副总兵倒是一抓一大把。
再加一个皮岛总兵毛文龙,故而仅是辽东一地,大明除了袁崇焕这个巡抚之外,还拥有好多好多的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