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抱歉吾皇,吾皇圣明,吾皇万岁……
某的意思是说,咱们的朝堂啊,其实就跟一堵漏风的墙差不多,朝廷一旦知晓了,建奴也极有可能便会知晓了。”
好好一个儒生,在辽东待了没几年,便老爱学那迷人的东北腔儿,还使劲地瞪着眼睛,倒是为其儒雅,平添了几分刚毅的气质。
黄重真莞尔道:“有图有真相,才有说服力嘛。请大帅翻到第十页,对,就是那儿。看看标下所推演的黄台吉进军路线,以及我军的阻敌路线,防守策略。”
“本帅亲率九千关宁铁骑于广渠门外力战数万八旗军?何至于斯?这未免也太过骇然听闻了吧?
虽然这很威风,但是不可能!绝不可能!便是真有那么一日,本帅大可登城布防,与京营将士同仇敌忾,何须列军于城外,孤军奋战呢?”
袁崇焕连连摇头,情知面前的这个少年虽每每语出惊人,却像是预言那般准。
且他本身便对空乏无力的蓟州防线,有着很深的担忧,故而情感上虽不肯相信,但是理智上细细一思索,便触及到了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地方,不免惊诧不已。
重黄真见袁崇焕竟有心乱如麻的迹象,情知这枚炮弹放得有些重了,忙出言安慰道:“大帅勿忧。吾等边关将士,便是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左右全局。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一切所为,但求问心无愧。至少到目前为止,吾等都在大帅的英明率领之下做得很好,不负吾皇,无愧天地。”
袁崇焕无疑是明末有数的意志坚定之辈,闻言立刻便逐渐平静下来,道:“说得对,不论如何,先将数月之内,便极有可能发生的宁锦大战,应付过去再说,为吾皇再豪取一场大捷,再言其他。”
见袁崇焕恢复了儒雅豪迈,黄重真放下心来,便沉吟着道:“如此,标下便将这页撕下来吧,免得魏忠贤看了,都不敢呈给吾皇了。”
“别介,这未免太过可惜了吧?”
“这算啥?待标下自京师归来,必精心绘制一幅更加精细精致的赠予大帅。”黄重真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悬在袁崇焕身后的那副粗糙的辽东防线图。
袁崇焕儒雅的俊脸立刻变得羞红,恼怒地吼道:“来人。”
“大帅请吩咐。”
“将那破图取下来,撕碎了喂狗。”
“诺。”亲卫管他有理没理,惯将袁崇焕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只是很快便又跑回来了,尴尬地复命道,“呃?禀大帅,您这地图,狗都不理。”
“你……”
袁崇焕再次如个东北老爷们般吹胡子瞪眼,可是那句“你说本帅狗都不如”,却是怎么都不肯对忠心不二的榆木亲卫说出口。
憋在心中却只觉得烦闷无比,最后,只好见这口闷气发在偷笑的重真身上,吼道:“滚!快滚!本帅看见你们这群少年们就心烦!快与小桂子一道滚去京师吧!”
“诺。”黄重真领命而去,入关之行的序幕,就此展开。
若说由马兰峪入关的那一次,只是一次路过,是一场美丽的邂逅,那么此次的京师与登莱之行,于主角黄重真和他的关宁伙伴们而言,便是一场修行。
黄重真其实很理解袁崇焕的心理与行为,为何会那么矛盾。
明明挺讨厌吴三桂的,也挺排斥辽东吴氏这个将门的,却又一次又一次地给他立功或者表现的机会。
因为,关宁军虽是孙承宗与他一手拉扯起来的,然而派系颇多,成分复杂。
袁崇焕此举,无非便是想多收拢一些军心,好将辽东守得更稳一些,或许,还有祖大寿这个铁杆粉丝的因素在里面。
但不可否认,袁崇焕的所作所为,有时候真令黄重真感到挺奇怪的,比如在对于毛文龙的态度上。
以黄重真的眼光来看,无论是站在后世还是当下,都觉得皮岛总兵和皮岛明军,虽然确实有些痞,但对于大明目前的辽东局势而言,无疑是有帮助的。
后金无水师,更无海军。
故而,毛文龙只需学到一丢丢的游击战精髓,便能将皮岛附近的后金占领区,闹得鸡飞狗跳,更能对后金军队形成极大的牵制,令其在对大明采取军事行动的时候,总要防备毛文龙一般的无耻行径。
但是袁崇焕,却将此类军事行动看做是猴儿般的上蹿下跳,更觉得老是与自己套近乎并且声声口口配合作战的毛文龙,非常碍眼。
后世更是有所讨论,若是袁崇焕没有矫诏杀了毛文龙,那么乙巳之变,便极有可能不会发生,即便是发生了,也很有可能无法对大明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包括起复之后担任为蓟辽总督的袁崇焕本人,也成了此战最直接的受害者。
然而旁观者清,身为这段悲壮历史的当局者,袁崇焕是不可能透过历史迷雾,从而看清其本质的,倒是黄重真这个穿越者,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思来想去,他都觉得,这无非便是传说当中非常激烈的明末派系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