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观原本打算节衣缩食一个月,也要充一下大款。
却见这些来自辽东关宁的少年大兵们如此节俭,顿时乐不可支,搓着手嘿嘿一笑,说着还朝吴三桂眨了眨充满智慧的大眼睛。
吴三桂莫名其妙,本来还颇为好用的智商,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而显得有些迟钝。
店小二踩着舞步去往后厨的过程当中,还在朝里吆喝:“现拉的拉面一碗,超级大份。现打的打面七份,超级大碗。”
“好嘞。”后厨也很快就传来了一声回应,并且还吆喝着重复了一遍。
黄重真咀嚼着这个坏坏的店小二言语之中的含义,倒是颇觉好笑,但也没有在意,反正是吴三桂吃的。
走近后厨想要帮衬的店小二,还惊恐地发现。
那厨子正堪堪系好裤腰带,似乎是刚刚完茅厕,连手都还没来得及洗,便已操持着一团粉白的面粉,开始了拉面。
其动作行云流水,一大份拉面便已一气呵成,果然是超级大份。
掀开木制的锅盖,放进竹制的框里,就着沸腾的热水,几起几落,迅速地浸润透了,便捞出来放入了一旁的超级大碗里,适当地加些调料。
一份香喷喷的超级大份拉面,便已完成。
“你……”店小二指指高大魁梧的厨子。
“怎么了吗?”来自江南的大夯货,一脸憨憨。
“没洗手!”
“呀!又忘记了!罪过罪过!那这碗……要不你吃?”
“我才不吃!我端出去了!你记得洗手!”
“好嘞!”厨子不用被扣工资了,直乐得将手洗得干干净净,还煞有介事地更换了备用的操作台,才开始噼里啪啦地打面之举。
热气腾腾地现拉拉面很快便端来了,果真是比脸盆还大的超级大份,店小二还彬彬有礼地善意提醒:“还热乎着呢,客官赶紧趁热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吴三桂斜了他一眼,便从竹筒里面抽出筷子,呼哧哈啦地吃起来。
黄重真与卢象观等八人,则都笑咪嘻嘻地看着他吃,一度让他误以为要扑来抢,便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护着,直到各自的超大碗面条端来才作罢。
豪爽之人吃起面条来定然声响很大,八个大男人狼吞虎咽,更是气势十足,引得边角那个自斟自饮的汉子,都忍不住回过头来,好奇地张望。
黄重真没有饮早酒的习惯,可是当有所感觉地抬起埋在大海碗里的脸,回望过去看到他沧桑的脸庞,忧郁的神情,深沉的眼睛时,便从腰间解下小酒囊,拨开塞子先往嘴里灌了一口,旋即便扔向了那名汉子。
汉子随手接过,便连一滴酒都没有洒出来,一只大手将酒囊拿捏得毫不费劲,凑在鼻间轻轻一闻,深沉的眼神顿时一亮,脱口赞道:“好酒!真是痛快!”
说着,便凑在嘴边咕咚咕咚了灌了好大一口。
虽因估计不足而有些猝不及防,却见喉结耸动,竟有小半酒囊醇香的烈酒,都进入了他的胃里,却只见面色微红,看去竟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黄重真一边埋首吃着面条,一边朝他比了比大拇指,既赞扬他的好身手,也赞扬他的好品味,以及好酒量。
汉子一把抹去洒落在短髯的些许酒渍,抱拳对着重真道了一声谢,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那架势,简直豪迈得一塌糊涂,看得极少服人的吴三桂都呆了。
黄重真自忖交游甚广,却还从未见过在烈如火焰的烧刀子之下还能如此豪饮之人,由衷地朝他抱拳回了一礼。
汉子轻轻一笑,倒也知晓了囊中之酒的刚猛劲道。
便也不再好饮,而是一口将桌小壶中的清酒吹干,将烧刀子倒入之后再斟至小酒盏里,端起来凑在鼻间狠狠地嗅一嗅那浓郁的酒香,再一口闷进嘴里。
若非亲眼目睹了这番既有粗犷也有细致的操作,黄重真一定不会相信这家伙会是无师自通的。
但是亲眼见证之后,他便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某些事情,确实是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天赋的。
吴三桂等人被勾起了酒虫,又对汉子小口品大口闷的喝酒方式极为向往,便问小二要来三只酒壶十个小酒盏。
不但就着面条吃起了酒,还“五魁首六六六”地猜起拳来,倒顿时便让略显冷清的江南饭店,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吸引了过往行人的注意,很想进来一探究竟,顺便吃完热乎乎的面。
大冷的天气里,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着烈酒下肚,那暖烘烘的滋味哦……
不过,在看清楚了这群丘八吆五喝六的样子之后,便都纷纷止步了。
小二看得一肚子暴脾气,又不好发作,只得在心里将这群只拣最便宜且实惠的食物点的乡巴佬们,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还暗暗决定跟老板提意见,将“狗与乞丐不得入内”的标签,改成——狗与乞丐以及自带酒水者不得入内。
毕竟,闻着如此之香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