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不该以拥有这样的战友而骄傲么?”
吴三桂骤然转头朝他怒吼道:“你就是个混蛋。”
重真伸手挡住他喷吐过来的略臭口水,大笑道:“你大舅说了,混蛋已不足以形容某,唯有混球才勉强合适。”
“你……你混蛋……”吴三桂气得浑身发抖,就像一个被提了分手的小姑娘。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重真展开臂长拍拍他的肩膀,却又蓦然收敛笑容,肃容说道,“长伯,我建议你改变一下战术战法。”
吴三桂最讨厌别人在他自诩专业的领域之内指手画脚,哪怕这人乃是同辈之中公认的佼佼者。
于是便努力地压抑着心内的怒火,沉声道:“某哪里错了?某所秉承的,乃是袁帅以辽土养辽人,以辽人守辽土的战略精髓,每一寸辽土都浴血争夺,某何错之有?”
重真道:“如你所言,那是战略,但是战术战法上,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而灵活机动的。”
吴三桂反唇相讥道:“如何灵活机动?望风而靡么?我们在关外还有很多土地可以退让么?就算是有,就必须退让么?
去年的宁远之战,城下之下的每一寸土地,我们都必须反复争夺。城墙上的每一块城砖,我们都不肯相让。
城头之上铺满了袍泽的尸身,但关宁勇士却仍然酣战不休,寸土不让,这才无比艰难而又无比豪迈地,取得了宁远大捷。”
重真道:“但是在这之前,袁帅却主动放弃了驻军城外堡寨,以与城池互为犄角的既定战法,还将之付之一炬。
让建奴在春寒料峭之中,却连半块御寒的木板都找不到,这便是战术战法上灵活机动呀。
再说建奴方面,眼看宁远城坚无法一战而下,便转而以骑兵突袭处于冰封海面中的觉华岛。
奴酋率军西进之时,可没有这样的打算,这便是根据天时,在战术战法上做出的灵活而又机动的转变呀。”
“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吴三桂不服气地低吼道,“况且觉华大战,后金惨败,我关宁军可是取得了大胜,也终于成就了宁远大捷的。”
“是大胜还是惨胜,我比你更有发言权。无限接近于三换一呀,何来大胜之说?所谓大捷,也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痛而已。”
黄重真轻轻摇头,默默一叹。
吴三桂又吼道:“我华夏人口千千万,建奴便是算上老林子里的野人,充其量也就数十万,别说三换一,即便是十换一,那也是极为划算的。”
重真既欣慰于吴三桂终于有了“华夏”这一民族概念,又非常抵触他那视人命如狗命的想法。
便语气也冷了下来道:“昔年的萨尔浒,杜松刘挺马林的数万大军,还没有达成十换一的战果呢,李如柏更是怯战而遁,丧师辱国。”
吴三桂见重真终于怒了,心中便有点儿发憷了,却仍梗着脖子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昔年是昔年,今日是今日,怎可同日而语?”
“是不可同日而语,昔年我们坐拥整个辽东,东北平原是囊中之物,白山黑水是势力范围。然而今日,却只剩下了最后一片辽土,最后一班辽人。
所谓的以辽人守辽土,便是连辽河平原的末梢,都要浴血争夺,才能保留一席之地,这哪里是什么战略战法,实在是是袁帅的无奈,我等的悲哀呀。”
黄重真明明是个生长于长白山下的少年郎,但语气却很是沧桑。
吴三桂有时候很怀疑这家伙稚嫩的外表之下,埋藏着的乃是一具沧桑的灵魂,他那黝黑的脸庞之上仅剩的一丝婴儿肥,以及嘴角的绒毛,那都是假象。
“你……这……阿真……”眼见这个向来开朗的要好战友,竟因自己的吐槽而陷入了哀伤。
吴三桂有心安慰,却又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支支吾吾地不知该从何说起。
却见重真早已调整好了状态,质问他道:“我且问你,辽河左岸那么多精锐的侦察兵同志,你为何暴殄天物,弃而不用?
反让之因你的冒然闯入,以及丝毫没有目标与章法地横冲直撞,而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以致谍报紊乱,军情重叠,好好的侦察体系,竟也变得混乱不堪。”
我来自辽东关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