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宽阔瘦削的左肩,狠狠地沉了一沉,但他怒喝一声,最终还是憋红着一张倔强的脸,将重真的精铁长矛重重地推开。
“好小子!再吃哥哥一矛!”重真怒赞,手上动作却无丝毫停顿,双手轻轻一扭,便将长矛化作了一根虎鞭,狠狠地抽向吴三桂的脖子。
“你当真想要杀死我吗?”吴三桂怒了,真的怒了。
他咆哮着横刀格挡,脖子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我只是在教训你!但你若不争气,便休怪哥哥无情!”重真微微收回长矛,又闪电一般刺出,快得让吴三桂连吸气的时间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一攻一守,在重真的主导之下木不透风,兵戈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如此精彩之骑战,让两人的各自麾下屏息凝视,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这些厚积薄发发的少年们,于这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里,便已学到了不少。
在他们的眼中,重真的攻击确实不留丝毫情面,更别提放水了。这个王牌魔鬼教员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迫得吴三桂不得不激发所有的力气与勇气去格挡。
十五招过后,吴三桂便也不再大呼小叫了,而是咬紧牙关,沉默得就像早就不把胜负当回事儿,唯独只想替自己多挽回一些脸面。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奋起余力与血勇,抵挡一次算一次。
他觉得自己的潜力正在一点一滴被激发,极限正在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所突破,他甚至欣喜地认为,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便能防守反击,反败为胜。
并且他还开始策动战马,在广袤的草地之上,与重真且战且走。试图凭借过人的骑术,摆脱重真的纠缠,消耗他的力气。
但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在宁锦大战之前,骑术还略逊自己一筹的少年,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便于骑术之上超过了他。
重真座下的源于辽东腹地的野生大黑马,也远比他那生长于马厩之间的灰马来得更为矫健,最重要的是家伙又比他的长。
因此吴三桂的如意算盘,反而弄巧成拙。
他只顾着奋力反抗,更加没有注意到重真的进攻已是一次比一次有力,一次比一次犀利,最终在第二十五招的时候,闪电般的一矛刺出。
目标却不是吴三桂的任何一个身体部位,而是他厚重的战刀末端。
“锵!”
一声极为激烈的金属交击之声响起,在两千余名青少年骑兵的瞠目结舌中。
吴三桂依为平生骄傲的家传战刀竟脱手而出,打着旋儿掠过他的头顶,斩散了他头盔上的红缨,然后擦着狂奔中的灰马头颅,重重地落在地上,插在了干燥的秋草地里。
灰马的脑袋差点儿被破开,唬得它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差点儿将背上的主人掀落下去。
吴三桂惊慌地扯着马缰控制住了他,眼角余光瞥见重真的动作似乎顿了一顿,便再次猛然策马上前,同时迅速弯身,想要将战刀拔出来。
“放肆!”重真好心好意放他一马,见状也是真的怒了,同时也暗怪自己战场之上,无论如何都不该存有妇人之仁。
于是竟一抛长矛复又单手握住,竟于瞬间将长矛当作了短矛,犹如最最威武雄壮的草原汉子那般,狠狠地投了出去。
“哇!”
吴三桂只觉身侧劲风袭来,明明离刀柄只差一寸了,却感觉若不立刻缩回探出去的右手,便会被无情洞穿。
但凡高傲之人,无不对于自己的直觉,有着近乎偏执般的坚定。
说时迟那时快,吴三桂于千钧一发之际,果断地放弃拿回武器,左边身子的肌肉猛然发力,便将整个臀部都坐回了马背之上。
“少爷小心!”吴老三等人的惊呼,这才传入他的耳中。
夹杂于其中的,还有一道极为剧烈的金戈交击之声。
吴三桂情知这一战也是彻底失败了,若非重真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用长矛将他的后背洞穿也不在话下。
心中虽然万般不愿,却也不得不减低马速,最终停在了生机渐失的秋草之上,望着天边的夕阳,羞愤地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吴三桂已江河日下了吗?”
重真策马过来与之并排而立,闻言便道:“不!你正如初升朝阳,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