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说笑!也罢,也罢……”柳太医等御医眼神交汇,以往的一切争执、固执、偏执,皆于此刻,烟消云散,还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相视重重点头之后,御医们便对着天启郑重地拜了下去,呼道:“请皇上放心,微臣等必定竭尽所能,通力协作,正如徐渭先贤所说医者,父母心!”
“好!好啊!”
天启终于看到了内心深处极其渴望,但其能力却万万办不到的朝堂局面,虽然只是局部的,还是来自于无关朝政的太医院,却仍让其喜不自禁。
然而东林和阉派的群臣见状,则无不撇嘴不屑,或者暗中鄙夷。
他们还很纠结于黄重真和柳太医当真皇上的面儿,完成了一次贿赂收受,将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受到了皇帝的嘉奖,极为不忿,却又偏偏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谁叫殿上的那只大蝗虫,实在是有些善于蹦跶,竟以皇帝的龙体为出发点,让人无法进行任何的言语反驳呢?
此时若是冒然站出来指责,便是对于皇帝的大不敬。
就算天启大气,摆摆手便宽恕处理,同朝同僚以及那个权阉,能放过自己?
因此,太和殿中再次短暂地精至落针可闻。
高攀龙不愧为东林领袖,就当大部分的东林毕业生都打算放弃攻讦黄重真的时候,他仍不打算放弃,咬咬牙亲自出班说道:“黄小将军,皇上危急既已解除,诊治方案也已定下,那便请你即刻下殿吧。”
“是啊是啊,既然皇上安全了,就快下来吧。”
“你一介丘八……哦不是,你一个武官待在殿上,确实挺不合适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东汉末年呢……”
其余群臣闻言,无不纷纷出言附和,市井之闹于殿内再现。
尤其是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机灵的王八羔子想出来的,当真是其心可诛,便连阉派的白眼狼们,也都为了保护他而纷纷声援。
李标与来宗道飞快地相视一眼,本来觉得黄重真身为一个热血少年,对于权力与荣耀,肯定是极为渴求的,就算最终下得殿来,也难免要留恋一番。
然而谁知,他竟“哦哦”了两声,像是恍然大悟般,抓起尚方宝剑就要走下殿来,让人看不出他是装的,还是发自内心的。
并且身子才刚动起来,“皇上恕罪,微臣万死,下次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认罪言语,便已从他口中飞快地喷涌而去,口沫横飞,经过魏忠贤时还喷了他一头一脸。
魏忠贤抹了一把老脸,无悲无喜。
黄重真的举动直令李来二人既惊且喜,本想以此作为最后杀手锏的东林官员,也都瞠目结舌,再也无话可说了。
只是,堂堂天子揪着一介小兵的小手不放,又算得怎么一回事情?
那眼眶含泪楚楚可怜的不舍表情,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啊!
朗朗乾坤,两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若非他是当朝天子,李来二人发誓,必定会唾他一脸的唾沫星子。
魏忠贤也极度嫉妒地于心中怒吼:“太恶心了!太不要脸了!”
关键是那只大蝗虫得了便宜还卖乖,竟无奈地耸耸肩膀对着殿下的群臣说道:“呐,是皇上不让微臣下殿的,不是本将不想啊!”
这又是微臣又是本将的,当真是将那狗腿品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群臣闻言,无不咬牙切齿,暗中唾骂,恨不能以身代之。
朝堂之上没了话题,又不能尬聊,便只好对前往抓药的人,翘首以盼。
然而,崔呈秀高扶风等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抓个药都要抓那么久。
群臣都望眼欲穿了,却依然不见他们回转。
黄重真眼前虽被自己急救过来了的天启,精力却越来越不济,便也只好说道:“皇上,要不您先移步后宫,让皇后娘娘先行照顾?”
群臣闻言,当即双目一亮,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皇上,黄小将军说得有道理,您千万不要为了国事而忘了尊贵的龙体呀,还请先回宫休息吧。”
魏忠贤也佝偻着身子,小声劝说道:“皇上……”
然而,天启却倔强地像个小孩儿,抓着黄重真手死活都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