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重真的不满。
其声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威严,也隐隐含着某种期待。
京师家中犬,笼中鸟,圈中猪,无不狼奔豕突,欲要逃离,却又无从逃脱。
正在赶来的宫廷史官远远地听见了,摊开随手携带的簿册,大笔一挥便如实记录道:“天启七年八月丁巳,信王世子出世,其哭声嘹亮绵长,直上九天惊云霞,伴虎啸龙吟,熊威、神犬长啸助阵。”
随行的小史官看见了,质疑道:“大人,您怎么知道是世子而非郡主的?”
宫廷首席史官“啪”的一声合上厚厚的簿册,推推天启御赐,被他奉若至宝的眼镜,道:“若连这丝敏锐都无?某还怎为史官?走,随某亲往验证!但是切记少说话,多观察!凡事,多学着点儿!”
“诺!”小史官躬身领命,屁颠颠地随着他的上官兼师傅,往那座近些日子甚嚣尘上的信王府,期待而行。
前门大街,因重真而留下了无数传奇与佳话江南客栈,依然宾客满员。
士子们喝着小酒,唱着小曲儿,追忆着往昔,憧憬着将来。
谈论最多的,自然还是当下最热门的关于信王的话题。
“继乔迁之喜后,信王府又添世子,据说皇上都为此而龙颜大悦,遣史官亲往记录呢。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说啥呢?依我看呐,信王府的那场大火,就是他自己放的,为的就是搜刮民脂民膏,没看见新府落成之时,那门庭若市的模样么?”
“胡说八道!普天之下,哪有放火烧自家房子的道理?你会放么?”
“这……我自然不会!”
“那不就好了!凭什么你不会,而人信王就会!况且信王新府落成,并未延请宾客,那些人都是自己赶着去巴结的,毕竟圣上对其也是越来越关注了!”
“哼!虽未延请,然礼品却是照单全收!这次的信王世子出世也是一样,不但大捞了一笔,还省却了一大笔延请宾客的费用呢!当真是大赚特赚!”
“嘿!我怎么觉着你小子尽往人信王身上抹黑呢?羡慕嫉妒?还是说……你根本就是阉派之人?”
“你血口喷人!我与权阉势不两立,怎会是阉派之人?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传言有云,真信王其实已在大火中丧生,如今的信王,乃是蝗虫假扮!”
“一派胡言!放火者,信王侍卫统领也!首先认出信王者,亦其也!况且若信王是蝗虫将军假扮,那么玉凰王妃与小伍姑娘与其朝夕相处,怎会认不出来?”
“倒也是!恐怕又是阉派刻意释放的烟幕吧!呀,时光和明睿师兄来了!”
“时光师兄!明睿师兄!”
联袂而至的时光亨与李明睿,在众多东林士子的簇拥之下,对起身致意纷纷颔首,落座之后,两人将杯中之烧刀子酒一饮而尽,默默地品味着其中之甘冽。
“这是烧刀子的味道啊!烧刀子也是那只蝗虫发明的!”二者品酒感慨。
满堂东林士子摸不准他二人的目的,面面相觑,沉默许久,终有年少的东林士子按讷不住道:“两位师兄已入朝廷为官,国事繁忙,今番前来,所为何事?”
立刻便又其余士子横加解释道:“愚钝!自然是为了缅怀故人。”
“故人?”
李明睿连饮了三倍烧刀子,无不感慨地说道:“秋风萧瑟,冬日转眼将至。犹记得去年于此,某与光亨兄论道正欢。却不想一群来自辽东的关宁丘八横空出世,横加羞辱,令吾等士子掩面而走,尤其是那只有着蝗虫之称的少年。
某与时兄起初无不羞愤,认为他说的那些话才是不切实际,才是拘泥于小结,而我二人生来就是做大事者。然真到了入朝为官之后,我二人才知他昔日所言并非无的放矢,国事维坚,与其坐而论道,还不如脚踏实地,放手施为。”
李明睿言罢,便一连又饮了十杯酒,直至面色通红,呼呼地喘着气儿。
时光亨接口道:“若无他的直言不讳,某与李兄当无今日的这番幡然醒悟。然而逝者如斯,时光无痕,天妒英才,当真是可悲,可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