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啪啪的声响,王体乾、李永贞、刘若愚三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高起潜则彻底地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其眼中几乎可以一手遮天的权阉,居然因为指缝之间透出的一丝月光,便选择了屈服于光明。
在他们心中,魏忠贤仅存的一点尊严也被他自己给彻底抹去了,张牙舞爪多年而积累的高大形象,也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魏忠贤,九千九百岁,却在信王千岁面前,扮演着如此窝囊与懦弱的角色。呵呵,阉党至高无上的首领,不过尔尔。”沈炼百户先是冷笑,旋又深受触动。
在这瞬间,所有看到这一幕之人的心中,都产生了一个对当朝局势有着深远影响的念头,那便是在至高无上的大明皇权面前,看似强大的宦官权利……不!不仅于此,便连内阁之权,文官之权,锦衣之权,又算得了什么呢?
魏忠贤还在打自己,信王却已走远了。望着他的挺拔潇洒的背影,不论明处还是暗处的锦衣卫内心,无不充满了崇拜与憧憬。
“这是一位有情有义的皇位继承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当今皇上。他终将会成为一位德才兼备、能安天下的皇上,也一定是位值得效忠一生的皇上。
并且他好像不怎么喜欢宦官。这么多年来,作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一直扮演着东厂附庸的角色。而现在看来,锦衣卫权倾天下的春天,就要再次来临了。
等等,不可以!不可以权倾天下!千万千万不可以学这权阉,否则下一个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便是我锦衣卫的都指挥使!”
与其他的锦衣卫相比,沈炼显得特别特别兴奋,也特别特别光荣。
因为重真在回养心殿之前问了他叫什么名字,任何职位。
信王问得很随意,他却以标准的大明军礼单膝跪地叩首,郑重大声坚定地回答道:“标下,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沈炼,参见信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炼?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见过!”重真喃喃自语地进入了养心门,似乎并未将他放在内里。
可那些明里暗中的锦衣卫们,却一直用目光恭送着他,直到他那修长的身影被养心殿所吞没,想起这一夜他又将在那间茅草屋里渡过,更觉得他相当伟大。
“信王他,其实也只是一个与我等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啊!”
尤其是沈炼,既激动又哭笑不得,暗道:“信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儿,标下明明跟他说过的呀,只是没说得这般正式罢了。”
这从未在皇宫大内发生过的骇人一幕,随着重真的离开而落下了帷幕。
天启也刚巧和张皇后伦敦完毕,对他来说这美妙的瞬间就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又是如此短暂,短暂到他尚未来得及仔细品味。
“信王将那只肥猫撵走了?”见底下的美人似乎不太满意,天启尬笑着说道。
张皇后很不满意天启撇开话题,尤其是话题之中还扯到了两人男人。
一个真,一个假。
她作势推了天启一把,天启忙尬笑着从她身上翻回去,躺在旁边。
须臾,便鼾声如雷,沉沉睡去。
张皇后宠溺地看着他刀削般的瘦削脸庞,终究还是俯下身去,仔仔细细地替他清理干净。
天启呢喃一声,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秋梦无痕。
张皇后替他盖好秋被,枕着枕头与天启的肩头,微微仰起俏脸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很快也浅浅地入睡了。
这是她这些年来,睡得最为踏实的一觉,因为这是嫁入这座深邃的宫殿之后,其现任主人时间最长的一次,遑论还有一个小叔子,在外结庐而居,忠心守护呢。
重真“踩贤”事件的后续,也非常精彩。
魏忠贤被四大当红太监半抬半扶着回到了宫里的住处,先是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才叫王体乾到太医院去找个小医官来给他诊伤。
王体乾本来是想叫太医的,这么多年了,皇上的资源,他们随意用着,从来没有什么事,都习惯了。可是这一次,魏忠贤却坚持只叫小医官前来。
小医官来了之后,替他清洁伤口,上药包扎,把脉开药,忙到半夜才回去。
以往只知折腾别人,并且乐此不疲的魏忠贤,终于尝到了被折腾的滋味,早已沉沉睡去。
王体乾三人见状,便也各自回了住处,只叫来几个小黄门,吩咐好生照料。
回去之后,三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李永贞越想越害怕,第二天一早便很干脆地称病出宫,用这几年来搜刮而来的钱财,把宫外的住处修成了一座碉堡,就连门都不留,只开了一个小洞爬进爬出,并且钻进去之后就再也不出来了。
刘若愚越想越觉得被动挨打不是个好办法,于是就主动出击,开始写书。
写什么呢?写这么多年来,魏忠贤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贪了多少银两。
想想又觉得不够分量,咬着笔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