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潜听得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不禁暗暗发誓道:“若信王真的能够上位,我可一定要好好地替他办事呀!万不可像面前的这位一样,一时嚣张一时爽,一直嚣张一直爽!看看这青青的鼻子肿肿的脸哦,这里疼不,公公?”
“疼!当然疼啊!哎呀,你轻点!”
“那这里呢!”
“啊!你想谋害老夫啊!”
“你轻点,公公,要不然惊动了信王殿下……”
“好吧好吧,咱都小声点!小高啊,老夫的命,苦啊……”魏忠贤一边哀叹,一边因为彻骨的仇恨,而在心中勾勒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公公不哭,公公不哭。”高起潜听着魏忠贤哭诉他的青少年往事,面上悲戚,心内则早已犹如一朵深秋之菊般,怒放开来。
未过半夜,“踩贤”时间就传遍了大明京师的官场。
各派官员闻之,反应各不相同。
东林院派欢欣鼓舞,弹冠相庆,连夜奔走相告,摆酒庆祝,直至天明。
阉派成员则人人自危,连夜为各自前程打算起来。
唯独李标来宗道等中立清流,振奋之余,又不免想起那只与信王长得很有几分神似的蝗虫。
李标与来宗道碰了碰酒杯,前者一饮而尽,后者却只呷一口温热的斯风黄酒。
两人赏着九月中旬清冷的月亮,思绪纷飞。
来宗道思绪多愁一些,便感慨道:“要是那只来自辽东关宁的蝗虫仍在,看到这一幕,必定会非常欣慰。”
“是啊,可惜啊!”李标也道,“这事儿,你写信告诉袁公了么?”
“还没,袁公的身体才刚刚有所起色,据说还是那只蝗虫调理的呢。若是让他知晓爱徒为救信王而战死京师,还不定多少悲伤呢!”
“然而此时甚嚣尘上,袁公迟早是要知道的。”
“知道便知道吧,总之我等不要往伤口上撒盐便是。”
“嗯,且看信王在东林院派的支持之下,如何与权阉相斗吧!”
“汝立李标表字,你是否觉得,信王似乎并不十分喜欢东林院派呢?”
“哦?老夫倒是未曾察觉。不过此乃好事,东林诸僚满口仁义道德,最喜高谈阔论,然而事实之上却尽是眼高手低之徒,只可惜我中立清流,始终势单力孤,否则值此良机,无论如何都要为信王摇旗呐喊!”
“不!此乃东林与阉派之斗,我等在袁公尚未明确表态之前,万不可去蹚这趟浑水,否则只会身陷其中!正如袁公所言,我中立于朝的重任便是支撑朝政,苦是苦了点儿,却好歹还能让这偌大的大明朝堂,缓缓地运转起来。”
“子由来宗道表字兄言之有理。诶,你觉不觉着这个信王……”李标突然一改往日直来直去的作风,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信王确实与重真贤侄十分神似,然而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大明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要找出两个样貌身材尽皆相似之人,实也并非难事。
便连信王妃和那个陪嫁丫鬟都未加质疑,我等就不要妄加猜测了。我只能说,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巧啦,况且他如果真是重真贤侄,你我该高兴才是……”
来宗道小声地说着说着,声音已低不可闻。
李标也小声说道:“那此事又是否需要告知袁公呢?”
来宗道沉吟道:“这倒是个问题,暂且……还是不要了吧?”
李标欣然说道:“好,老夫听子由兄的。”
李标将两人的酒杯倒满,与老友碰杯之后,便再次一饮而尽。
这一次,来宗道也一改往日的稳妥儒雅,狂饮了一杯,顿时面色一阵红润。
李标朝他竖竖大拇指道:“老酒就该这般喝才够味儿,重真贤侄亲自酿制的斯风黄酒,滋味就是独到,袁崇焕也确实是有心了。”
来宗道点点头道:“这家伙人品虽然不怎么样,据袁公说之前也对重真贤侄试探来试探去的,反倒是卸任辽东巡抚之后,骤然便对他好起来了。”
李标道:“这家伙无利不起早,谁不知道他的用意,袁公门儿清呢。”
“只可惜了重真贤侄呀!若不是得他授意,依然在辽东关宁,与建奴厮杀呢。”
“袁崇焕这个家伙,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好啊!不说了,咱喝酒,喝酒。来来来,先喝完这一杯。喝完这杯,再来三杯。”
老酒醇香软糯,后劲却很足。
来宗道被李标强拉着狂饮了几杯斯风黄酒,便率先不胜酒力,咕咕笑着压低声音道:“汝立兄啊,你觉不觉着,咱这信王的肤色,实在是有些不符合常理呀!照理说这小子天天窝在他的信王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该白白胖胖才是呀!”
李标也有了几分醉意,洪声道:“你管他的呢!再说任谁被丢在火堆里熏个一时半会儿的,再小白的脸蛋儿都会变成李逵一般的老黑!老夫倒是觉着,他那被烟火熏出来的黑,完全比不上重真贤侄受关宁太阳晒出来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