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退到养心殿门口中,受皇家高高的门槛阻挡,本能地转身想要正面爬出去。
天启就早就看得不耐烦了,跨步上前对着他那故意高高撅起的臀部,直接便是重重的一脚。
“哎哟!”魏忠贤一个趔趄,当即便很配合地以一个恶狗吃泥的姿势,直接越过了几档台阶,扑在了朝阳小院里的鹅卵石路上,脸部与之来了个亲密接触。
“皇上……”魏忠贤转过头,揉着臀部委屈巴巴地看向天启。
天启终究还是被他小丑般的自黑给逗乐了,嘴角轻轻一扯,旋又虎着脸佯怒道:“还不快滚!”
“好嘞!”魏忠贤嘻嘻一笑,竟真的躺在鹅卵石路上,笨拙地滚动其他那腐朽的身体来,一边滚还一边重复,“老奴这就滚!这就滚!”
“你啊你……”天启哈哈大笑,在魏忠贤快“滚”出养心门之前,终于又板起脸说道,“用心办好朕交给你的事便是!若办不好,朕便真的要你滚蛋了!”
魏忠贤于养心门外爬起,复又紧紧匍匐于地,动情道:“老奴谨遵皇上谕令!”
“行了!快滚吧!”天启一手负在背后,一手随意地挥了手挥,便回了殿内。
“老奴告退!”魏忠贤如释重负,高宣而退,满心欢喜。
重真之所以选择远远离开,就是不想听到这厮的“高声示威”。
谁知这厮的“尖声叫嚷”实在是很有穿透力,不愧是有着数十年功力的权阉,重真都站到乾清宫前的广场上了,居然还是听到了。
说实话,有时候重真也挺为自己的耳聪目明而烦恼的,眼神锐利还可以闭起来,然而耳朵……总不可能一直都捂着或者塞着吧。
反正重真没少听到天启在张皇后身上闹出来的动静,幸好一般都是在多少还有些喧嚣的黄金强档,而并非在夜深人静之时,并非天启知晓那时候的声响会传出去老远,养心殿又并不十分纵深,而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熬到那么晚。
张皇后也隐隐听到了魏忠贤的刻意嘶喊,便更加佩服那个孤独少年茕茕孑立的智慧。
魏忠贤很苦恼,真的很苦恼。
因为无论他表现得多么高傲,数千年的封建思想灌输进他数十年的人生经历中,尤其是十几二十年的宫廷生活,让他一见着真正的贵人,便下意识地想要躬身行礼按照道理,也必须如此。
迎面相逢,于无人处趾高气扬的魏忠贤,不得不让至一边,对张皇后与重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嘴里更是谄媚地说道:“老奴见过娘娘,见过信王殿下。”
张皇后与重真理都没理他,便径自走了过去。
这种无视,让魏忠贤既愤怒,又庆幸。
尤其,是被一群宫女簇拥着的张皇后身后的那个孤身少年信王殿下。
说实话,这个天潢贵胄但凡路过自己之时冷哼一声,或者表现出哪怕一丝不好的不屑,魏忠贤觉得心中或许会好受一些,总好过现在的直接无视。
反倒是信王身边的二狗凑了上前,用狗鼻子在他的大腿侧边嗅了嗅,还歪了歪硕大的狗脑袋,似乎在考虑该从哪儿下嘴。
魏忠贤又惊又怒,于是错身之后,便一刻都不想于铺满了阳光的乾清广场里多待,迈着小碎步便让佝偻着的身子飞奔起来。
重真却忽然又想起了他,蓦然回首喊道:“哟,魏公公来了啊!咦,咋招呼都不打一个便走了?半月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康健呐?”
魏忠贤一个趔趄,这次是真的扑倒在了地上,眼角的余光更是望见,那只浑身的狗毛依然焦噗噗的二狗,居然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魏忠贤瞬间觉得就算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之上损人,也无法与信王比肩,便又飞快地跑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重真的视线。
身后,是一长串他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的,充满着阳光与朝气的爽朗大笑。
似乎,还夹杂着许多银铃般的少女娇笑。
便连张皇后都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蓦然又察觉到自家小叔子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俏脸当即一片嫣红,转回柔嫩富贵的身躯,端庄地穿过月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