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反了天了!”天启豁然起立,将藤椅扶手敲出了皇座的架势。
“这几年来皇上醉心木工,为我大明兵将,尤其是辽东边军,做出了极大贡献!然而为了制衡盘根错节之东林,也放了太多权利给那只老肥猫了!”
天启颓然叹道:“原来你都懂!”
重真拱手道:“皇上一切的无奈,臣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那便好。”天启点点头道,“若是朕真的有中道崩殂的那一天,还请吾弟善待朕的皇后,你的皇嫂。还有……权阉虽坏,却可帮你,制衡东林。”
重真肃容说道:“两派对我大明国力造成的伤害半斤八两,尤其是彼此争斗数年,丝毫都不肯相让。因此对于臣弟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阉派不全是坏人,东林也不全是好人,就看如何去筛选,想方设法还我大明朝堂一片光明了。”
重真的坦诚,无疑会对天启倔强的自尊心造成一定伤害。
但他听惯了奉承,似乎更喜欢这种坦率的风格,也对重真所描述的朝堂氛围十分向往,便虎着脸道:“那便要看吾弟的尧舜手段了,总之朕是筛选不出来了。”
重真道:“皇上真的啥都不要想,安心将养身体便是。”
天启却自嘲道:“内有权阉阉派,中有东林以及清流,外有袁公可立,大熊文灿,信王由检,朕确实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张皇后忍不住道:“皇上……”
天启朝她摆了摆手,无声地轻轻一叹。
重真关切道:“是否辽东的建奴,又惹是生非了?”
天启站起身负手而立,面向皇城的西北方向,慨然叹息。
重真动容道:“竟是我大明西北!”
天启道:“是啊!朕已充分估计了西北之局,未曾想到居然还是考虑不周。大明与朕的西北,越发不太平了啊!”
重真剑眉微蹙道:“难道便连洪承畴和贺虎臣联手,都弹压不住?”
天启略带不屑道:“洪承畴资历尚浅,目前还只是个督粮参政,若是咱自家的贼寇,仅是贺虎臣便足以弹压了,巡抚曹尔桢都无需费多大的力气去梳理。”
“你大概无法推测,原本历史之上咱大明王朝最终的结局,竟是被咱皇族勋贵所轻视鄙夷的自家贼寇给拖累,最终更是因之而亡的。”
重真心内感叹,忽然灵机一动,道:“莫不是河套贼寇?”
张皇后大惊道:“蒙人安敢撕毁隆庆和议?”
天启语带悲戚道:“这便是国力日衰的悲哀啊!”
重真握拳挥舞道:“黄河河套,自古乃是我汉家领土,必须掌握在我大明手中,才可彻底地拧转西北的不利局面。皇上,臣弟请求出战,督师西北。”
重真说着,便又作揖,却只浅浅躬身,让天启能够看得清他的面容。
天启豁然转身道:“吾弟当真不要去西北就藩,而只是替朕督师?”
重真道:“督师的臣弟还可回京,就藩可就不能了,毕竟大明祖制藩王未奉诏不得入京。”
天启实在是太喜欢重真的坦诚了,大笑道:“吾弟当真是有尧舜之姿啊!”
重真笑嘻嘻地说道:“臣弟愚钝,并非尧舜,皇上才是堪比尧舜之姿,臣弟最多只是一个皇上派到民间,替我大明治水的水利工程师而已。”
“水利工程师?是三国家门而不入的大禹吧?”天启先是揶揄,旋又点头道,“嗯,这寓意真好,有心了。”
重真深深躬身道:“吾皇圣明,堪比尧舜。”
天启开怀,仰天大笑。重真苟在他身边,嘻嘻赔笑。
张皇后看看这个说“吾弟当为尧舜”,看看那个说“吾兄堪比尧舜”。
不禁暗道“老朱家的人果然都是这么不要脸的”,俏脸之上却一片欣喜而又欣慰,盈盈一礼道:“臣妾为皇上贺,为信王贺。”
“哈哈哈!”天启的笑声更加爽朗了。
重真趁机说道:“嫂子,还有饺子不?”
“有,有。”
天启瞪着他道:“你是该回家多吃几顿,朕的小金库都快给你吃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