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亲信吴延贵籍着黑夜之中昏暗的月光,凑近他道:“大头领,怎么办?”
王国忠和二头领王自用也目光炯炯,看着这个本家的大头领。
王嘉胤沉思片刻,沉声道:“严加防备,以不变应万变。信王充其量也就数百人马,而我府谷义军不算裹挟来的那些饥民,也有五千人马,就不信打不过他。”
“是!”吴延贵与王国忠立刻抱拳领命,回到了各自的军中传达军令。
“好!”王自用点点头,也退了下去。
王嘉胤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暗哼一声,面上闪过一丝不虞。
“他就从未体恤过老子的苦心,老子是从过军的,深知安营扎寨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老子已尽可能地押后起事时间了,但这西北的天还是太冷了。
军帐明显不够用,粮食也不够吃,大多数的兄弟仍在旷野之中人冻挨饿啊。再忍忍,再忍忍吧兄弟们,等杀了信王祭旗,再攻破绥德。
让杀官造反的烽火在这片枯黄久矣的土地之上呈现出燎原之势,一切的难题便都会迎刃而解。届时,无论是贺虎臣这员驻守榆林的虎将,还是曹尔桢这个草包巡抚,都将在老子的滔天兵势之下,瑟瑟发抖。”
王嘉胤已充分运用了从军之时学到的些许军伍知识,但对于时局的把控显然还远远不如,尚且不知陕西巡抚已换了人,换成了杨鹤。
洪承畴张耀也已升官,白水等县已在信王的大力支持,以及大名知府卢象升族弟卢象观的努力之下,以最大的速度趋于平和,恢复着秩序与生产。
毕竟大多数华夏百姓对于劳动致富的渴求,远胜过造反暴富的奢望。
便连之前他最瞧不起的延安知府,也一改无为之态,在沉默之中爆发。
之前联系过的王二义军,更是已尽数伏诛。
此时与他保持着联系的,其实不过是“春风吹又生”的草衣卫罢了。
大牛就像过家家一般,亲自主导着这场极受信王重视的谍战。
重真从很小的时候便知晓,历朝所有的义军内部,其实都是有所分歧的。
大多数义军从巅峰走向衰弱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并且还都是在瞬息间的事。
既然早就预判到府谷的王嘉胤,将会于原本历史上的崇祯元年,也就是在这片平行时空下的天启八年,聚众揭竿。
那么在被天启任命为三边总督之后,他就没有理由不事先埋几枚钉子进去。
“否则岂非浪费了从师尊处偷学而来的夜观天象之术?”天将拂晓,重真负手立于山巅,望着凌空而立的倔强启明星,内心火热。
“明末最先成名的义军头领王嘉胤,终于要正面交锋了。高迎祥、李洪基、张秉忠,又在何处蓄势呢?”
“殿下,兄弟们都已吃完干粮,已整军完毕。”周遇吉来到身后禀报道。
再后边,是袁七、王虎、铜板、铁盾等众将士。黄宗羲也全副披挂,黄晓腻与韩越,则紧随重真身旁。
“关宁铁骑与王虎编队组成锋矢,铁盾居左,铜板居右!目标王自用,全军出击!”重真断然下达了军令,又轻声道,“本王也许久未曾开弓了。”
铁盾瞪眼道:“殿下,您不是说要属下陷阵么?”
重真欣然道:“战马不够,你先委屈一下,将这个重任也交给王虎吧。”
铁盾与王虎意气相投,相处得极为融洽,便道:“好吧,那我下次。”
“好兄弟!”王虎低喝,三个百人队正,相视点头。
另一匹健硕的河套战马,驮载着一身金甲的袁十三。
大黑马又回到了重真身边,他手握精铁长矛,斜挎长弓,背负着大铁剑与汝钦宝剑,翻身上马,瞬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久违了,辽东关宁铁骑的豪情。
王虎等人感受到其澎湃的战意,无不热血沸腾,拍马跟随。
从京师携带而来的双马乃至三马,再加沿途收拢的一些,尽皆分给了这些惯会骑马的豪侠,一应的辎重都拿去遣散饥民了,有人的装备都已配备在人的身上。
三百余人,已毫无后顾之忧,只需向前,凿穿,即可。
三支编队以品字形,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绥德西门王自用的营寨之外。
重真的情报没有错,王自用的营寨是王嘉胤义军四大头领之中,防备最为松懈的,哪怕身为大头领的王嘉胤三令五申,但王自用仍然不以为意。
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时刻,也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候。
就连心内隐隐觉得不安的王嘉胤,此时都已松懈了下来,变得昏昏欲睡,但他打算天亮之后就攻打绥德县城,于是就强撑着疯狂打架的眼皮。
王自用与他的一千麾下就更加不用说了,无不好梦正酣。
大牛徒手便扭断了一个抱着木制长矛,瑟缩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匪徒。
大牛已注意这家伙很久了,从府谷穿过神木、佳县、米脂,沿途就这个作为瘦弱不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