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到嘉靖是八股文的定型期,且将古文技法融于其中中,讲究“以古文为时文”,开启了明代八股文的鼎盛局面。
然而到了隆庆、万历以后,在政治腐败、党争激烈、心学盛行等多种原因的促成下,程朱理学的尊崇地位开始动摇,传统理学也开始走向涣散,八股文也由此发生了重大变革。
这一时期制义流派众多,虽然一个个写的花团锦簇,然而却对国家政治百无一用,偏重文字技巧,离实就虚,一时间八股文的文学性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汤显祖、顾宪成、袁宏道、陶望龄、董其昌等等,不胜枚举。
这其中坐而空谈的心学在其中起了很坏的作用,尤其是“浙中派”。比如王畿就曾说过,举业便是德业,非两事也。这意思就是说,只要能考中秀才举人乃至当上进士,无德也成了有德;既然如此,贪腐也好,党争也好,乃至祸国殃民,都无关道德。
至于到了晚明和清代则更是完犊子,而满清自然更需要得用理学和八股文来禁锢思想,通过功名利禄让文人放弃人格,成为奴才。士人的道德功业和文章气节变成了一家一人之事,读书人专注于猎取科名,为应试而读书写作,无视经史,有些人甚至连苏轼都不知道是谁。
由此一来,那些以经史之学为根基,遵经守正的文人,在创作八股文时就无法与当时借题发挥、务为奇诡的时文风尚相契合,所以就会屡试不中。
就好比汪中、洪亮吉、刘台拱、江藩、焦循这些人,他们中秀才都很容易,到了举人进士这一关死活过不去。不是他们的才学不够高,而是因为他们对八股文的价值取向就跟主流不一样,而且双方的思想分歧根本没有通融的余地。他们这类人要想通过科举考试,一展胸中抱负,就只能妥协低头。
不管是袁枚还是赵翼,两人都对这样的情况深恶痛绝,然而却又无能为力。满清皇帝要的是一群听话的奴才,而不是有独立思想的人,只要百官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转就好,为民造福都是皇帝的功劳!贪腐算个屁啊,杀一批就好,后面有的是排队等着的。
汪中的这封信袁枚看的很慢,以至于赵翼那边都把赵新的信看完了,他这边才看完第二页。话说他和汪中其实是认识的,还曾在对方面前吃过瘪。那还是八年前,汪中到访小仓山,看到书斋中的一副对联居然写着“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汪中那是号称“无书不读”的人,他其实根本瞧不上袁枚,心说充什么大瓣蒜啊!
于是在之后的交谈之中,他便调侃袁枚,说听闻贤兄读过坟典索丘,真可谓博览群书。今天小弟特意来此借阅此书,不知可否?袁枚当然拿不出来,便有些发窘,面子上下不来台,等汪中走后,便赶紧叫人撤了对联。
简而言之,汪中在这封信里说的很明白,北海镇开科取士当然还是要用八股文作为答题的标准,不过考生没必非要再代圣贤立言,于国家民生有益才是第一位的。而且他言明赵王有意放宽标准,提高考取的人数比例。
袁枚把信看完,随手递给了赵翼,等再看完赵新的信后,便开始了盘算。北海镇什么样,大铁船又是什么样,他真想见识一下,顺便到北海镇观赏一下北国风光。
别看这老头都78了,根本闲不住,经常出去游山玩水,尤其是当他63岁时亲儿子袁迟出生后,无后的重担已经没了。他最远曾到过两广,68岁的时候爬黄山,77岁爬天台山,精神好的很。
此时的徐大用看袁枚沉思不语,便问道:“简斋公有什么要问的?”
袁枚淡淡一笑道:“不知贵上何时派船来接人?”
“五月中旬,最晚不会迟于五月底。”
“这么早?”
“鄙上的意思是士子们到了后,最好先熟悉一下北海镇的环境,另外还要带他们参观一下各处,以便了解我北海镇各处制度。”
袁枚听了点点头,正要再问关于船的事,赵翼突然插话道:“某想请问,赵王何时率军南下?如今你们占了山东一隅,下一步什么打算?莫非是想仿三年前旧事,再次从大沽口登岸?”
徐大用知道这位是做过兵备道的,军事上的事还是懂一些,于是沉声道:“瓯北先生,军事上的事,讲的就是个兵不厌诈。您问我具体入关时间,这叫我怎么说呢?不过我可以告诉您二位的是,满清已经开始着手西逃。”
“西逃?”袁枚和赵翼震惊的对视一眼,心想前些天见庆桂的时候,丝毫都没听对方提起过。
赵翼急声道:“要逃向何处?西域?”
徐大用满脸得意的道:“瓯北先生,如今我北海镇已经拿下了整个漠北蒙古,去西域是没可能的,他们只能从西宁往南,入藏。”
“入藏?!”赵翼愕然片刻,突然一拍桌子道:“怪不得朝廷打下廓尔喀已经半年了,连王叔都被押到京中囚禁,却丝毫不提议和称臣之事!”
袁枚不通军事,只知道朝廷去年任命福康安为抚远大将军,出兵后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