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鳖,是因为额家主人受伤,打算补一补,倒是你们,提醒一下家人,注意安全。”
王恶沉吟了一下,叉手行了一礼。
“阿耶,吃锅盔。”王恶推了推床上的王老实。
王老实睁开眼,原本无神的双眼突然凌厉得像刀子。
“哪来的?”
王恶推着那一贯钱摆到三条腿的桌子上,笑容灿烂:“额和王虎去摸鱼,想弄点鱼汤填肚子,结果摸到那么大的老鳖……”
王恶伸手比划了一下。
“一个过路的军爷出了一贯钱,还有几个锅盔,把鱼鳖和篓子都换走了,说是要给他家主人补血。”
王老实的目光瞬间恢复了无神的状态,拿着硬梆梆的锅盔咬了一口,随口嘀咕了一句:“鳖它也不补血啊。”
锅盔干得噎人,王老实拿了瓢打算去水缸里打水,却被王恶阻止了。
“从今儿起,咱们家得立一条规矩,不许饮生水。”王恶把水壶里的温沸水倒入木碗,递给王老实。
王老实一饮而尽,咂巴着嘴。
“为甚?”
“生水里有许多额们看不仔细的虫子、虫卵,吃进去会在肚子里闹腾,人就会生病,烧沸的水能烫死绝大多数的虫子、虫卵,能少生病。”王恶这半桶水开始在晃悠。
王老实不知道儿子从哪里学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学问,却是一脸的宠溺与骄傲。
额滴娃懂这些东西,你们滴娃懂没?
“麦子几天能收?”王恶很认真地问。
王老实灌了一口温沸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三天就能收割,老天赏脸的话,再晒个三五天就成了。”
王恶忧心忡忡。
“时间紧啊!突厥贼子又要寇边了,搞不好能打到这儿来。”
“怕个毬!额们大唐滴雄兵不是吃干饭的,有那么好打进来的?再说,能到这里,长安不得危急了?”王老实不屑地敲着桌子。“当这是前朝呐?”
王恶不知道身为庄稼汉的王老实哪来的信心。
“可是,正逢新皇登基,旧……势力未尽,那些边关上稍有人动点手脚……不可不防。”王恶愁眉苦脸的说。
虽然史书记载是没能过渭水,但是,万一记载有误呢?拿命去扛?
史书这玩意儿本身就靠不住,什么为尊者讳、皮里阳秋、春秋笔法,虽然唐史总体上可信度要高一些,可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怕个甚!”王老实霍然起身,趿上草鞋。“这几日都背上柴刀,莫乱跑,有空去河边看着!额去寻族老议事!”
王恶紧紧皱着的眉头松了一些,从阿耶的表现来看,这是真当一补回事了。
但愿,但愿这战火烧不到小王庄。
祠堂的钟声敲响,族人们聚集一堂,孩子们闹成一团,族老吆喝了许久才镇住场面。
从这一点来看,小王庄的规矩不是太严,大家对族老有敬意却没有惧意。
“有消息,近日,突厥人可能会打过来!注意,是可能!全庄听令,即日起,成年男女刀不离身,麦子一熟立刻抢收,及时晾晒,统一收到鹰嘴洞收藏,老人统一照看孩子,少年轮流背刀去河边戒备!”族老井井有条的安排着。
从这一刻起,小王庄的气氛有些压抑。
隋末的战乱尚未走远,庄民们自然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当下沉声应下,各自按交情、田地远近分组,准备应对。
少年分成三组,昼夜轮换,王恶、王虎与王虎的兄弟王彪一组。
“王恶,你水性好,脑子活,额家这两个混球就托付给你了。”王虎的阿耶王狼瞪着眼睛。“谁不听话,往死里打!”
这才是亲生的啊!
王虎悻悻地低着脑袋,一脸的不服气。
额们一直都听王恶的话,但是,这么说话,哼,就是不服!
“王恶,要是突厥人来了,额们砍几颗脑袋,是不是能立功,封个啥猴的?”在河边巡逻,王虎忍不住展开了少年的梦想。“到时候,腿一翘,两个丫鬟来侍候,白面锅盔来两个,吃一个,扔一个,美着哩。”
“大兄,怎么也得有额的一个。”王彪不满地咂着嘴皮。
“好,有你一个。”王虎放声大笑。
王恶笑而不语。
少年嘛,总得有梦想,虽然这个梦想和洋芋侯一样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