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对她的改变太大,倘若没有战争,她依然是那个锦衣玉食的豪门千金,而如今,穿着染血的白衣,没日没夜的与死神争斗,抢回一条又一条不甘死去的生命,那双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葱葱玉手,如今却满是血污。
“梨花姐,小七,他还好吗?”封雨心心惦念的只有他。
“放心吧,好着呢,一直跟在罗战身边,连根毛都没掉!”
赛梨花拍拍她的后背,特战队就她们两个女人,在特战队那段时间,两姐妹关系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只可惜,级下了命令,她们不得不分开。
“那就好,前些天听说特战队打了一场大仗,死了很多人,我这心一直悬着,总想找个机会回去看看,可源源不断的有伤员送过来,我实在脱不开身,问了很多独立团的人,他们都说不知道,特战队又没有伤员送过来,我都快急死了!”封雨拉着赛梨花的手说道。
赛梨花的脸色暗淡下来,轻轻叹了口气:“特战队这次损失惨重,连三哥都没了,不是没有伤员,而是伤员都死了。”
“怎么会这样?”封雨皱着脸,在她心里强大如特战队是不会打败仗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仗嘛,总会有胜有败!”赛梨花苦笑一声,扭头冲着赵雪楹挥挥手,将她叫到近前。
“介绍一下,这位是级派来的战地记者赵雪楹,这位是战地医生封雨!”
“你好!”赵雪楹微笑着打招呼,两人握了握手。
“梨花姐,这就是八路军的战地医院啊,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赵雪楹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医院在她眼里着实有点简陋。
“你不是要见识一下战争的残吗?这里正合适!”赛梨花看了眼封雨,道:“带这位赵记者看看,什么叫战争。”
封雨点点头道:“赵记者,跟我来吧!”
说着话封雨转身向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走去,赵雪楹好奇的跟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赛梨花摇摇头,也跟了去。
这是一座类似仓库的大房间,准确的说更像一个四面漏风的棚子,总之很破旧,很简陋。
站在门口,封雨轻轻推开木门,顿时,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汗味夹杂着血腥,还有腐烂的味道。
封雨面无表情,赛梨花面带苦涩,而赵雪楹却脸色惨白,捂着嘴冲到旁边的墙角,干呕了几声。
看到她的反应,赛梨花和封雨相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片刻之后,赵雪楹捂着嘴走回来,面带嫌弃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臭?”
“进来就知道了!”封雨淡淡说了句,抬脚走了进去。
“这就是战争,如果你受不了,可以回去!”赛梨花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跟着封雨走进房间。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倒要看看,里面藏着什么!”赵雪楹嘟囔了一句,深吸口气,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的,捂着鼻子跟了进去。
站在巨大的房间里,放眼一看,面前的场景让赵雪楹整个人呆住了,全身僵硬的愣在原地。
房间里摆着数十张破旧的木板床,每张床都有一个缠满了纱布的重伤员,他们或躺或坐,表情呆滞,神色木然,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
有人失去了手臂,有人失去了大腿,有人失去了眼睛,甚至有人只剩下半身,生不如死的躺在木板床。
沾满了血污的纱布包裹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伤口,很多人因为缺少药品而伤口发炎,感染,腐烂,在痛苦中挣扎着等待死亡。
赵雪楹咽了口唾沫,呆滞的目光看着那些残肢断臂,她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场面,滴落的鲜血,恐怖的伤口,痛苦的呻吟,疯狂的刺激着她的神经,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从人间,一脚踏进了地狱。
“医生!”一个无比虚弱的声音叫住了给伤员检查伤口的封雨。
“怎么了?”封雨来到床前,贴近士兵伤痕累累的脸问道,他被炮弹炸断了双腿,整张脸被炮火灼伤,焦糊一片,伤口因感染而化脓,惨不忍睹。
“杀了我吧,活着太辛苦了!”士兵的声音如蚊子般气若游丝,封雨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睛摇摇头。
实际,他的伤太重,再加感染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来个痛快,多活一分钟就多一分的煎熬,可封雨不能那么做,每一个医生和战友都做不到。
“医生,成全他吧,他太痛苦了!”旁边一个失去左臂的伤员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如此痛苦,哽咽着说道。
封雨沉默了半响,摇摇头道:“不必了,他已经走了!”
说着话,封雨拉起满是血污的床单,盖在了他的头,就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想见识的战争,如果你想拍照的话,他们是最合适的人!”赛梨花在赵雪楹耳边低低说道。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赵雪楹呆呆的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勇气拿起挂在胸前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