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辽总督洪承畴的眼中,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是他寄予厚望最重的一个。
虽然,在他麾下的曹变蛟最是悍勇,屡建功勋,且忠心不二,但在他眼中看来却仍是谋略稍差,可为当世之良将,但终非可独挡一方的统帅之才。
而吴三桂确是不同,他乃辽西将门世家出身,他的家族和亲戚中有不少人都是关外的有名武将。
更为难得的是此人极为聪敏好学,虽才到而立之年,然其不惟武勇过人,步战骑射都是擅长,且端凝沉稳,沈鸷多谋,军略也颇为出众。
若是留在自己身边,悉心教导经年,使他能够为朝廷忠心效力,便可带动辽西将门世家的诸多武将跟随效仿。
何况,洪承畴一直想要整合辽西将门世家的力量,以为朝廷所用,吴三桂绝对是不二的人选,前时其在宁远操练的近两万新军,就是极强。
洪承畴想到这里,就温言问道:“令尊大人近日身体可好?常有书子来么?”
吴三桂在马欠身抱拳道:“谢督臣关心。家大人近日承蒙皇厚恩,得能闲居京师,优游林下,虽已年近花甲,尚称健旺。
昨日还有信来,只说解救锦州要紧,皇为此事放心不下,朝时也常常询问关外的军情,每每叹气,忧虑甚重。’
洪承畴闻此言心头猛一沉重,又听总监军张若麒这时在旁插言道:“圣日夜忧心辽事,宵衣旰食,我等忝为大臣,岂能坐视,自当挥师松锦,以解圣心忧虑。”
洪承畴不理张若麒所言,他不露声色,只笑着继续问吴三桂道:“京师尚有何新闻?”吴三桂策在马,面色恭谨的回道:“家大人还曾提到,因洛阳、襄阳失守,两失藩封之事,以及杨武陵沙市自尽,使皇有一两个月喜怒无常,群臣朝时凛凛畏惧,近日已渐渐好了。
这些情况督臣早已清楚,不算新闻。
洪承畴频频点头,又对另一边策马跟随的张诚问道:“忠忱将军,欲留哪一营兵马驻守长岭山,可是确定?’
张诚策在马,抱拳道:“回禀督臣,末将拟留张国栋部三千余将士驻守长岭山,并将辎车一部划归其营中,以增强该营火器威力,确保杏山无失。”
洪承畴不置一言,策马缓缓往宁远城方向而去。
自六月初,张诚领大军到宁远时起,他便对之越发看中,几次军议,每每有惊人之言,从提议踏勘奴贼虚实,到提倡诸镇援兵合练,再到昨日争论粮道安全。
虽有些提议似乎与自己的军略相左,但现下细细思量,其所提之议,多为正确,并未在其中掺杂别的目的,可见张诚还是忠心谋国。
当然,在洪承畴的心中,仍然是更为看重吴三桂,毕竟他现在已是自己的学生,若是劳费些心力,将之调教出来,不惟为国育才,既是自己家族,或许也可因此而受利。
可他,总是感觉张诚虽无家族根基,但不知为何,总是压着吴三桂一头。
思来想去,他感觉或许正是因为张诚没有家族根基,才能无所顾虑,任事全凭一己想法自决,而吴三桂却要思虑许多,更是要考虑到诸多人的想法,比如舅舅祖大寿,父亲吴襄等等诸人。
辽西将门,盘根错节,其内部也是最为复杂,许多事情都是交缠不清,即使有总督洪承畴的支持,吴三桂也只能操练新军,而无法彻底整合辽西将门。
众人策马才行不过两里,洪承畴忽然驻马路旁,他向右边约三里外一片生满芦苇的海滩望了一阵,抬手用马鞭指着那里,对吴三桂说道:“长伯将军,请派人将那片芦苇都烧掉,切不可大意。’
吴三桂应着:“是,督臣,末将现就命人前去烧毁那片芦苇。’
吴三桂转身就命一个跟随的小校带人去烧毁那片芦苇,洪承畴却不前行,而是在此驻马等候。
总监军张若麒又向洪承畴笑着说道:“洪督久历戎行,自然处处谨慎,但以卑职看来,此地距离奴贼尚远,断不会有虏骑前来
何况,这片海滩附近也无大军粮秣存放,虏骑纵然来到,也不会到那个芦苇滩里去。”洪承畴摇头说道:“兵戎之事,不可不多加小心,一则要提防奴贼细作前来烧我粮秣,二则也要提防战事万一生出变化。
平日尚需讲居安思危,何况今日都还说不一个‘安’字。”
众人一直等到那片芦苇滩几处火烟腾起後,洪承畴才带着一行人馬再往寧远城方向而去。到快进城门时,吴三桂放缓了马速,对洪承畴身后的谢四新、李嵩、刘子政几人拱手说道“三桂略备薄酒,请驾临寒舍小叙,几位老师肯赏光么?”
几人都是洪承畴的亲信幕僚,自然是知道他与吴三桂的关系,纷纷笑着应允,惟有刘子政一人略有推辞,也在几人劝说之下,欣然应允。
吴三桂又对张诚抱拳笑道:“忠忱将军,也请过府一叙,如何?’
张诚这段时间本就与吴三桂相处融洽,更何况他早前就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