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知攻石门山已成定数,自己注定无法更改,为了给诸将增强战心士气,便又说道“诸位大帅,也不必过于畏惧奴贼的红夷大炮等火器,这等火炮只能及远却无法攻近,我等大军只要抗过了其射程,鞑贼再从山上往下打炮,反而对我无害了。”
接着,他略略解释了一下盲区的问题,山上虽然打得远但因为视野原因,只要冲过他们射程反而火炮不能打到目标。
经张诚这一番解说,众人恍然明了,这就如同大炮架在城墙上似的,不也是如此
只不过,盲区没有架设在山上这般大罢了
崇祯十四年八月初五日起,接连两天,明军各营皆大量砍伐树木,除了建造加固营垒之外,同时也在各营垒内,悄悄打造攻坚的器械,比如憤辐车、冲车、幔车、壕桥、轻梯等物。
因并非是攻击坚城,所以这些器械的打制要求也不是很高,相对来说既以轻便、灵活为主,但是那些对己方士兵起防护作用的器械还是以坚固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归集辽东守军,各位总兵麾下车营的各类战车,又集合大批的民夫,收集各处的独轮车、双轮车、长板车等等用来载运土袋、土筐作为将来战时填壕之用。
而一些独轮车和少量双轮车,还被临时改制成了架火战车,所谓的“架火战车”,就是临时加装了火箭匣的手推车而已。
从松山库中取出大量火箭箱、火箭匣,总不能让兵士们抱着、扛着上战场,便临时改装成一辆辆架火战车。
大明庞大的人力物力,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大量的攻坚物资与器械,源源不断的汇集起来。
由此可见,大明虽已病入膏肓,但其民力仍盛,民心仍在,并未尽失,若是组织得力,亦是非辽东鞑贼之可比。
如此庞大的汉家帝国,现在正走着下坡路而且还是疾驰而下,怎不叫人痛心。
张诚站在山腰之上看着下面往来忙碌着的军兵与民夫看着一棵棵大树倒下,一架架攻城器械立起,心中却五味杂陈。
魏知策在他身旁,轻声问道“大帅,您说这石门山,能拿下来吗
良久,张诚才悠悠说道“拿不拿下石门关,解不解得了锦州之围,其实都不重要。”
魏知策的身体不由一震,他不明白张诚话中之意,但自他追随张诚以来,每每都被张诚超前的认识,超乎常人的思维所折服。
因此,他也不多问,只静静站在张诚身后,陪他一起观望着紧张忙碌的军士和民夫们。
“只要能多多击杀鞑贼虏骑,锦州之围自解”
果然,即使魏知策不问,张诚也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他又接着道“其实,此役拼的就是消耗,鞑贼兵锋虽盛,但毕竟丁口不盛,物产不丰。
而我大明即使内忧外患同在,也终究是地大物博,民力鼎盛,三百年皇气尤固,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真能上下一心,妥为调度,遑论鞑贼或是流寇,都无法动摇国朝之根本。”
魏知策也叹息了一声,道“天灾人祸不断,人祸尤胜于天灾。更何况朝臣庸碌者众,而州府各官又是贪鄙成性,根本不顾及百姓之死活,逼得没了生计的百姓,纷纷从贼
偏偏今上有雄才,而无大略,有心重振朝纲,虽励精图治,宵衣旰食,事必亲躬,但刚愎多疑尤甚,且不能识人信人,如卢督臣等忠心为国,反受其害。
唉,如今的大明,难啊”
张诚不由得略感惊讶,此前,他虽对魏知策颇为信重,极力培养提拔,但却始终认为他心中还是忠于皇上,忠于朝廷
现在听了魏知策的这番言语,不由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只听张诚说道“沉疴重疾,须用猛药,而国之将乱,当以重典治之。
他回过身来,又对着魏知策道“重典治官治史,使之不敢贪鄙害民,再抚慰百姓,使之能有一餐果腹,逐渐恢复生产,则天下不乱。
知策啊,严于治官,而宽以待民,如此宽严相济,方为安民富国强军之途也”
魏知策似有所悟的点着头,道“只是任重而道远,何其难也。”张诚目光炯炯,神情坚毅的望着他,道“任重道远。才正需我等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他抬手重重拍在魏知策的肩上,道“我等当排除万难,即使豁出一身剐,也要为子孙万代计”
张诚说完便负手而立,抬首望天,自语道“我愿化做一烛光,燃尽自己,使我的大明重开日月天,百姓安康,四方来朝”
魏知策望着身前负手而立的张诚,突然间觉得他的身影无比高大,而在他庞大身影下,似乎隐藏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他心中一动,“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朗声说道“知策愿追随大帅,披荆斩棘,一往无前,誓死辅佐大帅重开日月天,使百姓安康,万邦来朝”
张诚回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魏知策,见他神情激荡,目光坚定,心下甚感满意,淡淡说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