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饱和状态的混合轰击之下,蒙古骑兵仍是伤亡颇多。
只是,被铳炮击中击伤者大多难以存活,而被火箭射中者,却大多都不会危及性命,除非是近距离被火箭平射,直接贯穿了身体,那就要另算了。
赤城营战士在轻车和己方铳炮、火箭的掩护下,已然迅速通过壕沟,在对面结成盾阵,他们也在缓缓向前推进,铳兵们每前行十步,便打射一轮火铳。
外藩蒙古土默特右翼旗的旗主、扎萨克善巴,正是这支阻截郭英贤部援军的外藩蒙古兵统帅。
他这边只有一千五百余北虏精骑,初时,凭借已然挖掘好的壕沟,并未将郭英贤所部四千余明骑当作一回事。
毕竟,己方与明军隔壕相望,对面人马是己方的两倍还多,又能如何?
难道他们还能长出翅膀,直接飞跃过那又深又宽的壕沟不成?
而如果他们想填壕,己方的骑士又不是吃素的,更不是摆设,到时定必用一支支利箭,射得对面的明军不晓得爹娘是谁!
但想法很美好,而现实却不是一般的骨感。
他在一开始的时候,还疑惑对面明军人马众多,然却退到己方弓箭射程以外,既不见其有填壕的举动,又不见其退却。
正当善巴满腹狐疑不定之际,却又见一队队明军步骑开来。
不过,他却并未因此而惊慌,毕竟骑兵优势在己方,就算明军拼了命填壕,也要让他们在这里留下成堆的尸骨。
而己方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亦可策骑退去,难道明军的骑兵还敢来追击不成?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眼前这部明军,竟然比长岭山上驻守的明军更为凶悍,也正是在这一战之后,善巴才开始重新思考自己与清国的关系,到底该不该像现在这样维持下去。
毕竟这一次的锦州之战,让他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景象。
现在,善巴也不再犹豫,宣府军猛烈的炮火,不但使他的骑士伤亡颇多,更使他想起了长岭山上的遭遇。
他们外藩蒙古各部与清国的关系,远没有八旗蒙古那般紧密,忠诚度也并不是很高,只不过慑于鞑子的兵锋之盛,又想着来跟在后面捞些好处,这才纷纷应允领兵前来助战。
所以,一旦他们的伤亡超出预期,又或者预感到不会有什么好处可捞取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心生退意。
像善巴这种外藩蒙古的扎萨克,更是不愿自己部族中的勇士白白牺牲在这里,若真的损兵折将,又没有捞到多大的好处。
若真是如此结局,那必将影响到善巴在部族中的威望,再严重一些,甚至会威胁到他在部族中的统治地位。
因此,当他见识到对面明军如此犀利的炮火威势后,心中惊异,直到这时他才想起,对面明军的旗色,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再一深思心想之下,猛然记起,对面明军的旗色似乎与长岭山上那伙明军旗色,极为相似。
他们外藩蒙古各部也经常突入大明边地劫掠,虽与大明各地边军,尤其是西北一带边军打过颇多交道,但对于明军的旗色仍旧是一知半解,知之不详。
如今,他先是感觉铳炮齐射的威势,似曾相识,接着才想到两部明军旗号竟也十分相似。
善巴有些不敢相信,一向懦弱的明国,怎么突然之间竟出来这许多凶悍的劲旅?
他可不愿意替清国皇帝啃硬骨头,他只想着跟在鞑子后面喝汤,而如今见对面明军人马众多,炮火犀利,他又怎会与之死战。
更何况,在壕沟对面的一片硝烟中,他更望见两队明骑,正策马通过壕沟,向着己方骑士包抄而来。
以善巴为首的土默特右翼旗北虏,趁着明军骑兵还未通过壕沟,急忙抢起己方死伤的勇士,策骑往西急奔而去。
只留下十余具来不及收走的北虏骑士尸骨,以及一地或死或伤的战马!
大明崇祯十四年,九月初一日,夜,一片漆黑。
此刻,在别处或许才是深秋,然辽东大地却已进入初冬时节,尤其是当太阳落山之后,失去了阳光的大地,也变得异常阴冷。
辽东杏山堡东北方十余里外的松杏大道边,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沿着大道旁的山岭绵延达数里,宛如一条火龙。
正是自松山前线回援的张诚所部宣大军马,在此地扎营驻寨,他们所在之处也属于长岭山的一部分。
只不过,这一段山岭起伏跌宕,绵延向东北而去,却不适宜驻营,所以他们才沿松杏大道扎下营盘。
整个大营绵延数里,各处营垒之间又留出一些空地,以便遇警之时,可以有反应的空间,能够互相救援,免得一营遇袭,全军溃乱。
从此地再往西行不足五里,便是清国豫亲王多铎所率镶白旗、镶红旗、正黄旗大军驻营之所在,而北行十余里则是杏山堡城。
为了抵抗初冬时节夜风的寒冷,张诚早早扎下营盘,除在周边山岭各处布下明暗哨外,便是命军士们多砍伐些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