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十人抬起一个大木桩,却也显得十分吃力,行走间既小心又缓慢。
而此刻列阵的将士们,也都隐隐听到这里竟然是鞑子亲王的尸首,个个都已是惊掉了下巴,此前军中虽有些传闻,但众人都只是当作笑谈。
任谁也未敢相信,张诚的宣府军将士竟真的斩杀了鞑子亲王,纵观辽东十数万鞑子,能被其封作亲王的又有几人?
且哪一个亲王,不是深藏在鞑子大军之中?
凭他宣府镇万余军马,就算他们再是精勇敢战,无非也就能与同等数量的鞑子,打个平手。
即使如此,这些久居辽东的军将们都觉得是高看了宣府将士,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也是不肯相信,这些宣府来的真能斩杀鞑子亲王。
然如今亲眼所见,且不说那一身鎏金盔甲,便是后面的七车鞑子首级,就足以震撼到他们了,在辽东与鞑子打了十多年,就算这十多年的斩获都相加在一起,怕是也没有今日这些。
他们中有些消息灵通之人,更是窃窃私语的传递着各种小道消息。
“俺可是听我家将主爷讲,宣府张总兵这回可是砍了鞑子脑袋三四千颗呢。”
“我滴乖乖,砍了那么多?这得有多少银子的赏钱啊!”
“你个球子,满脑子的赏钱。要俺说有这么多鞑子脑袋,怕不是要连升三级,当了大将军,还会短了银子花用嘛?”
军阵中,七嘴八舌的就议论开来,几乎所有将士都在羡慕着宣府军的战功,当然也有些人眼中血红一片,由羡慕转而进化成了赤裸裸的嫉妒。
不过,他们的嫉妒对于宣府军来说,却是那么的无害!
军阵之间,最是坦然自若的当属宣府军诸将士,他们列阵在张若麒的监军标营左侧,与列阵在邱民仰抚标营右侧的宁远镇将士,遥相而立。
他们个个昂首挺胸,显得无比自豪,今日可算是在援辽王师中扬眉吐气,曾经号称大明第一能战之军的辽东军,又如何呢?
现在,他们还不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出尽了风头,而他们却只能仰望而已。
就连在宣府军旁边结阵的大同兵马、山西兵马都是一脸的得意,毕竟这一场回援杏塔之战,他们两镇兵马,也是有份参与的。
而神机营前营的将士也觉得脸上十分光彩,这其一自然是他们平素便与宣府军走动得十分亲近,而且这次回援杏塔,神机营副将符应崇还借给张诚许多轻便的小型火炮呢。
能获得如此大捷,斩获如此之多,自然少不得他们神机营火炮的功劳!
就在军阵中众将士神情各异,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之时,帅台边上的旗牌官又大声喝道:“验明正身,确为奴贼伪王多铎,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山,镶白旗巴牙喇纛章京鄂硕尸身无疑。”
“万胜万胜万胜”
“万胜大明万胜大明万胜”
果如蓟辽总督洪承畴所料,如此典验宣府镇军功,确是极大地提振了全军的士气,帅台下各将士都是心中激荡,神情兴奋不已。
接下来,旗牌官又大喝着请诸官各将下帅台,查验鞑子首级。
各官依序下了帅台,来到那七辆大车前,抓起一个又一个鞑子首级,不停的验看起来,他们都是久历边事的官员大将,对鞑贼首级自然都无比熟悉。
信手掂来,便知是否为真夷首级,根本无须繁琐的程序查验,更何况以张诚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是在辽战最为敏感的时期,他也不敢以假充真。
很快,报捷献功仪式便告完成,诸镇官军也纷纷开回了各自的驻地,而各镇总兵却被留了下来。
他们跟随总督洪承畴一路回了总督行辕,在中军大帐内又是一番商议,无非是这一场军功首级如何分派之事。
其实,大体上的军功分派,总督洪承畴、巡抚邱民仰、总监军张若麒、宣府总兵张诚等四人,早前便已达成了一致意见。
虽然张诚在长岭山下一战,便斩首鞑贼数千,但到了首级分派之际,他却不得不分润出去一大部分给其余各将。
对此,张诚似乎并不太在意,可王朴、李辅明、陈九皋等几人,却是意见颇大的样子。
回援杏塔,他们都有部下参与其中,这里数千鞑贼首级,自然是有他们一部分,现在又要分给别人,自然心中不愿。
但毕竟嘴巴不如洪承畴、邱民仰、张若麒等人的大,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的,他们之所以挣扎一下,其意也无非是想多分一些首级罢了。
经过几番争论,最后总算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虽然争论之时,各将间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然一旦达成了一致意见,却又立刻和好如初,仿佛刚才的争论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便是大明的官场,一人立功,鸡犬升天,甚至连别人家的鸡犬都能跟着升天。
试想一下,如此的制度之下,又有那个将领会真心实意的沙场争锋?
自己拼死拼活的打来打去,最后却便宜了不相干的人,是你的